最近一个月,小刀、猴子和毛桃三人忙的可谓是脚不沾地,每年这个时候起都是他们进山采山货、捡柴火的时间。
能不能平安过冬全指望这三个月了,小刀甚至忍痛把课暂时停下了,只为能多攒些钱财。
尤其现在小斧白天有了去处,他们更放开了手脚,有时来不及回来三人便会在山脚下的村子里随便找个地方窝一晚,这样还能大大节省路上来回的时间。
有小芽姐和青芸丁一在,小刀一点也不担心弟弟的安危,就是又给她们添麻烦了,心里很过意不去。
因此他隔三岔五会背捆柴送给育婴堂,权当变相交弟弟的伙食费了,否则换了粮食或者铜板小芽姐肯定不会收的,只会自己默默补贴这份人情。
俩人相识的时间虽不长,但已结下深厚的友谊,相似的身份和那份乐观坚韧,让原本毫无交集的他们成为了并肩而行的同伴、旅人。
傍晚时分,小刀、猴子和毛桃各自背着背篓,脚步兴奋的跑进育婴堂。
见到院子里的一帮老熟人,都没顾得上打招呼,便直奔青芽而去,甚至没注意旁边已经朝他伸出手的弟弟。
小斧咧开的嘴角当即耷拉下来,眼神幽怨直愣的追寻着哥哥的身影。
“小芽姐,按你教的,我们找到了柴胡和连翘!你帮我们看看采摘的位置对不对~”
“第一次接触药材,心里可没底啦~”
小刀和猴子迫不及待的说着,而最后赶到的毛桃已经一言不发的率先卸下背篓举到了青芽面前方便她产看,眼神期待的望着她。
其他人闻声凑近,好奇的探头往筐里瞅。
丁一和青芸倒不怎么好奇,因为她们以前跟着大姐姐也偷偷采过,然后卖给邢爷爷换点吃的。
踮脚看看人群又回头瞅瞅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小斧哥,丁一叹了口气,捉住他倔强的手,
“走,咱们也挤进去。”
小斧一顿,回握了上去。
丁一暗自哼哼,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哦。
不过没耽误带人往里钻就是了,刚站定正好听到大姐姐的问话。
“东西没错,但得需要加工炮制县里的医馆才会收,你们的棚子里应该不方便吧?”
小刀等人一下蔫了。
是啊,他们在郊外搭的竹棚不仅地方小,还不够安全,家里的重要物资只要出门便会带在身上,冬天的铺盖则求着刘阿爷寄存在他那了。
青芽拍拍小刀的肩膀,神秘一笑,真是天赐良机呀。
随即把王伯家石栏房老宅子的事缓缓道出,
“小刀,你们害怕那的邻居吗?可否说服刘阿爷搬过来同住?”
小刀和猴子毛桃互相望了望,这,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让小芽姐给他们接着了啊!
小刀回过神后高兴的顺手竖着抄起两天没见的弟弟摇了摇。
“小斧,咱们有房子住啦~咱们有房子住啦~”
小斧大度的抬手搭上了哥哥的毛茬头,瞬间原谅他进门时的忽视和现在的动手动脚。
小刀转头咧嘴一笑,
“小芽姐,你放心~那片刘阿爷熟着呢,我跪也要把他老人家跪去!王大伯的房子我们给看定了,让他把心放肚子里吧~”
青芽笑眯眯的给他竖起大拇指。
又过几日,九月初五一个时分重要的日子。
一大清早,青芽便挎上包袱领着青芸和丁一出了院门。
还未走出巷子,就见着了赶着牛车而来的宋阿爷。
三人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
“呵呵~好险赶上了,要是没接到你们,这顿骂我可跑不了喽~”
宋谷道跳下牛车,稀罕的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别愣着啦,快上车吧~带你们去看阿娘,顺便回家看看去!你们的两个姑姑今天也早早就过来了哩,到时候介绍给你们认识。”
面对青芽连一向少言的宋村长都变得话痨起来。
青芽弯着嘴角大大的嗯了一声。
“辛苦您来接我们,但是,我们很高兴!”
“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以后宋阿爷专门给你当车夫都愿意~”
听到大孙女的后半句,宋谷道脸上笑的比捡到钱都开心。
“哇,天底下哪有这么气派的车夫啊,不过大姐姐可舍不得宋阿爷您劳累呢~”
丁一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对抱自己上车的宋阿爷卖力夸道。
青芸的彩虹屁紧随其后,俩人一唱一和把宋村长哄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青芽以手抚额,暗自抿唇摇头。
不过这份轻松的气氛随着松林村的接近而慢慢消弭,青芽逃家两个月有余,如今带着全新的身份重回故土,心绪起伏难宁。
丁一缩在大姐姐的怀里,也越来越沉默。
他从不过生日,今天只会是一个人的忌日。
他真的可以去看看阿娘吗?丁守安从来不允许他踏足母亲的安息之地。
宋谷道心底叹息一声,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孩子们,好在牛车一驾到后山的墓场,就看见了老伴和二女儿迎晨。
未免惹人怀疑,宋家只来了她们两个人,这样即使碰到村人也能借着给昔日好姐妹上炷香的由头遮掩过去。
宋迎晨见着青芽未语泪先流,她微微颤抖着握住这个苦命孩子的手,
“好孩子,咱先去看你娘啊~”
青芽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宋谷道则守在山下,防着丁家人来捣乱。
沈云芙的墓被葬在丁家祖坟处,孤零零的一个土包静静的伫立着,青芽青芸和丁一小心翼翼地处理掉周围的杂草,解开包袱拿出她们提前准备好的贡品。
宋家也准备了一份,跟着摆在了后面。
焚香烧纸,磕头跪拜。
青芽额头触地,闭上眼睛轻轻叫了声,“娘亲”。
眼泪打湿地面,一种名为遗憾的情绪使劲敲打着心脏,青芽跪伏不起,抽噎一声,终于失声痛哭。
过了好久好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静谧的天空突然刮来一阵徐风,吹拂过青芽的后脑,好像被谁在温柔的爱抚着。
闫老太太心疼的胸口疼,和抹着眼泪的闺女一起,把哭成泪人的青芽姐弟相继搀扶了起来。
闫老太太管不了那么多的把失力中的青芽搂进了怀里,
“想哭就哭啊,靠在奶奶怀里,阿奶给你撑着。”
青芽深陷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头埋在闫阿奶的肩头,脑子昏沉沉。
正在此时,山坡下忽然传来争执声。
宋谷道接到儿子孙子急匆匆的报信,丁守安那畜生竟真敢往这边来了!
果然没一会儿,丁守安丁守财兄弟俩甚至还有丁家族公一行六七个人与宋家在山脚下对上。
宋谷道和儿孙守在路口中央,面色沉沉的用眼神警告丁守安,不要太过分。
丁守安哼笑一声,
“宋村长这是何意,总不能是您老仗着身份霸占道路不让人去祭祖吧?”
宋谷道不与他逞口舌之快,转头看向丁三叔公,
“不知是什么事情,惊动了您,此子与我家有些恩怨,还望丁老爷子行个方便,让我们私下解决下。”
丁三叔公眼里闪过犹豫,守安作为丁家最为出息的后辈今早特意相请,说什么清理门户请他主持,可没说还和宋家有关啊。
“宋村长此言差矣,家门不幸,我是来解决我们丁家内部异端的,若晚辈有得罪之处,不日再登门谢罪不迟,眼下我们便先行上山了。”
丁守安说完向丁守财和侄子们使了个眼色,就要硬闯。他就不信宋谷道真敢不顾脸面的阻挠到底。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青芽带着众人毫不犹豫的下山了。
胸中激荡的情绪好似找到了出口,青芽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快速恢复了精神,她绝不允许丁守安这个卑鄙之人再打扰阿娘清净。
见到人,丁守安露出了得逞的笑。
“三叔公明鉴,侄孙请您做主的正是这丫头!她根本就不是丁青芽!”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只有青芽心里一沉。
宋家人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他想说出真相,鱼死网破?
丁守安享受般欣赏了片刻这群人的反应,哼,可惜那野种还挺沉得住气的,没关系,看你能装到几时。
不等人询问,他便继续出击道,
“这人是个被邪祟上身的妖孽,平时隐藏的极深,但我见过她的真面目,凶狠残暴力大无穷!我们万不可留她祸害乡里,残害手足。”
丁守安越说眼里越兴奋,
“拿下她去报官!县令一定会记咱们丁家一功的!”
丁三叔公同孙子对视一眼,郑重道,
“安小子,你确定没在说胡话?”
“我敢拿命担保,若有欺瞒,随您处置。”
闫老太太不耐烦了,挡在青芽前面讽刺道,
“我看你才是被邪祟上身了吧!你当大家都是傻子吗?说几句荒唐骗小孩的话就会相信!”
丁三叔公面色一僵,稍稍冷静下来。
“迎晨,带青芽姐弟回家。”
宋谷道转头吩咐闺女,不对劲,丁守安肯定有后招。
“是,爹。”
“慢着,宋村长您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长了吧!”
风水轮流转,现在看谁拦谁了!
“青芽姐弟三人是我宋家今日特意请来的客人,于公于理,我宋谷道都有义务护她周全,更何况就凭你刚刚的妖言惑众,已经法理不容了!还想拿别人?!”
“呵呵,是不是妖言惑众就得问问当事人了~”
丁守安走近几步,挑衅的看向青芽,
“是不是啊,我的假~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