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封信你是在哪拿到的?”
云溪暮手摩挲着她的唇瓣,轻声问道。
“……鹤楼。”燕飞觞声线不是很稳,过一会才答道。
“我听闻鹤楼从不会对外说出客人的身份,你认识鹤楼楼主秋鸿影?”
燕飞觞眼角微微泛红,颦着眉,听见他的话,抓住他乱动的手,说道,“……秋鸿影是我师弟,当年离开时我将鹤楼交给他,昨晚我去三晋找他,找到接下这份委托的人,那人说与他联系的是太子,不过两封信的笔迹都是宫青黛的。”
“也不意外,他只会让宫青黛以他的名义给那边写信,肯定不会主动出面,而且那位现在并不打算对李玄出手。”
燕飞觞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李玄现在不能以谋杀云溪暮的罪名入狱,她依然不满意。
“抱歉,阿煦,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让他也付出代价。”燕飞觞低声说道。
云溪暮闻言眸光一闪,神色有一瞬划过心虚,他紧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试探问道,“你……手上那份账本或许是时机用了。”
燕飞觞靠在他怀里,身体迟来的困意席卷而来,她没太听清他说的话,等他说完反问道,“什么?”
“其实……”他刚说出口,就见怀中的人呼吸变得平稳,他见状轻笑道,“算了,这几天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以后你若知道了,别生我气可好?”
他的声音逐渐变轻,已经睡着的人并没听见他的低语。
……
前几日闹得满朝风雨的狩场一事终于尘埃落地,派出刺客的正是中书令宫青黛,负责此事的奉宸仪燕飞觞已经对其及背后的宫家做出最后判决。
其主谋宫青黛赐鸩酒,至于宫家众人则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其子弟五代内不可入朝为官。
在此盘桓数百年屹立不倒的百年世家宫家,也于今日正式宣告终结,从此士族再无宫姓。
天牢
燕飞觞看着面前身着囚服,再无往日风采的宫青黛,问道,“一生都在朝中勾心斗角,当初选择了太子,任其驱使,如今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弃,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你甘心吗?”
跪坐在地上的宫青黛闻言嘴角笑意嘲讽,“我有选择吗?背后是宫家的人推着我往前,前面是权利博弈的朝堂,要么是太子,要么是梁王,我只能选一个,我不过是当初选错了,又有何不甘的?成王败寇,我愿赌服输。”
“若这是你的遗言,那,请吧。”燕飞觞看向摆在她跟前的杯盏,淡漠道。
宫青黛看着她素白漠冰冷的脸色,眯了眯眼,问道,“你为何这般动怒?这场刺杀中你毫发无伤,真要说的话,你甚至是从此事中获利最多的那个,陛下的看重,军方的好感,查明真相的功劳,还有空出来的中书令一职,这些,可都是其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燕飞觞听见她的话,突然想到什么,嘴角扯出来一抹笑。
原来如此。
“因为某个自负的人在刺杀中受伤了。”
宫青黛眸光一闪,恍然,不禁笑出声,嘲讽道,“原来是这样吗?哈哈,怪不得那天,他那般傲骨的人会倒在你身上,那么多人,你竟毫发无伤,苦心造诣多日,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笑得凄凉,眼角滑下泪痕,举起那杯鸩酒,仰头一饮而尽。
燕飞觞看着她嘴角溢出的血色,在原地沉默片刻,等此地恢复寂静,转身往亮处走去。
宫青黛死于天牢的消息昭告天下,皇家狩场刺客一事暂时告一段落。
......
觞烟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命,统御万方,夙夜兢兢,思得贤才,共襄盛治。兹有燕飞觞,才德兼备,忠诚勤勉,历任奉宸仪,政绩卓著,深孚众望。今特授中书令,望其恪尽职守,秉公执法,辅佐朕躬,以安社稷,以惠黎民。
钦此!“
燕飞觞接下这份圣旨,眼底神色莫测,她垂眸敛下神色,说道,“劳烦王公公过来一趟。”
王公公虽然从她踏入朝堂那一天就知道此人日后定然能青云直上,但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将中书令宫青黛给拉下,并将其取而代之,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已经到了畏惧的地步。
原本燕飞觞作为皇帝的亲信,奉宸仪虽然是正二品官职,但是手下并没有多少人可用。
如今一举成为中书令,中书省名副其实的最高长官,她终于正式走到了众臣的面前,统御朝堂百官,决策天下政事,直接草拟诏书,只差一步就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燕大人客气了,咱家能亲自过来宣此诏书,也算是万分荣幸,燕大人忙了几天,咱家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王公公慢走。苏木,你送王公公一趟。”燕飞觞心底还有一事没有得到解答,也就没跟王公公多客套什么,直接让身边的苏木将人送走。
苏木闻言连忙走上前,示意王公公跟着她走,“王公公,这边请。”
燕飞觞见此处又恢复寂静,展开手中的圣旨,眼尾染上冷意,转身往府邸深处走去。
此刻正当申时,燕飞觞前脚刚到家,她还没来得及歇脚,王公公就跟着送来圣旨。
她来到后苑的一处水榭,不用刻意去寻就看见那道清绝无双的身影。
燕飞觞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圣旨放到石桌上,垂眸俯视着他看过来的眼神。
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事先就知道太子要对你下手的事?云煦之,你骗我试试。”
云溪暮看到燕飞觞拿着圣旨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看她这样子定然是要发脾气了。
他伸手轻轻牵住她的手,想将她搂住,却被她拒绝。
云溪暮看着被推开的手,抬眸看向她,眼底划过受伤的神色,轻声说道,“是,我知道。你,能不能,不生气?”
燕飞觞听见他的话,几乎被气笑了,轻挑眉头,反问道,“云煦之,你将自己弄得一身伤,明知道李玄要动手,你还往刀上撞?!”
“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燕飞觞想起那天他醒过来在觞烟居见到她的时候,也说了这句话,现在想来,他竟是在对这件事道歉。
还有那天晚上,她睡之前听到的那句话,想必也是在说此事。
云溪暮见她沉默不语,眼神莫测地看着他,心底竟是在隐隐恐惧。
他试探地拉她的手,见她没有反应,才将她拥入怀中,埋在她脖颈间,低声道,“这是最快的办法。”
“那你呢?云煦之,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真出事了怎么办?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这样做?”
燕飞觞声音微微颤抖,眼尾落下晶莹。
“我现在没事不是吗?”他轻轻向她眼角吻去,眉眼微弯,“一切如我预想的那样,因为此事,皇帝对你更加信任,中书省也归入你手中,日后,不会再有人敢反对你,你可以尽情做你想做的事,别哭,好不好?”
“若我没有揽下这件事,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会是无用功?”
云溪暮轻笑,眼底笑意清浅,“你会揽下的,因为我伤得这么严重,你一定会生气。”
燕飞觞闻言眯了眯眼,说道,“谁教你这般自负的?上百刺客,你还敢笃信能护着我不受伤;昏迷不醒,还相信我会因为你受伤而生气;擅自作主,还觉得我会原谅你?”
“可我确实都赌对了不是吗?我没让你受伤,你因我受伤而动怒,至于最后一事,你愿意让我赌对吗?”云溪暮握着她的手,薄唇贴近,声音蛊惑。
燕飞觞正要说什么,却见远处一道人影走过来,竟是苏木,她很少会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过来打扰。
苏木走近,完全不敢抬头,低声说道,“小姐,那位跟你合作的人说打算重新商议分成的事,不知您可有空过去?”
“我知道了,我等会就过去。”
苏木得了她的答案就连忙离开这里。
燕飞觞示意云溪暮将她放开,“我出去一趟。”
“这种事你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办,何必亲自过去?”云溪暮埋在她脖颈,低声说道。
“这种事我还是喜欢自己解决,手下的人我不放心,若我回来晚了,你不必等我。”
燕飞觞从他怀中离开,想到什么,又俯身托住他的下颌,轻声说道,“你最好以后别再做这种事,若你觉得身体不重要的话,直接跟我说,我亲手杀你。”
她也没等他回答,在他唇角落下轻吻,接着说道,“将你私下做的事上报给皇帝,三师之位我都可以收入囊中,所以,阿煦,听话,好吗?”
云溪暮见她说完就转身离开,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他轻笑道,“刚才,我是被威胁了吗?”
……
燕飞觞离开后苑就看见苏木在外面站着,出声问道,“为何这么突然?”
“属下也不知,那边说是要重新商议分成,其他的也没多说什么。”
“何时商议?”
“今晚,百宴居,此刻已是酉时。”
“我知道了。”
燕飞觞撂下这句话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