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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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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收到花的高考结束了。

这之后不久就是中考,林断在家自己复习,由林景言耐心教导。

此刻他正坐在书桌旁,解着一道物理题。抬头就能看见坐在对面备课的林景言。

犹豫片刻,林断放下笔,问道:“哥,你要给他多少钱?”

昨天,在林断的追问下,林景言承认了两件事。

第一,他的确和罗秋蘅有意思。

第二,他要给继父钱。

林断猜测,第二条是为了自己。林景言给继父钱,让他拿去吃酒赌钱,条件之一可能是不准碰自己——或者说不能像上次那样严重。

这段时间,林断尽管都在家学习,却也隐约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罗秋蘅喜欢男人。”

是继父干的,林断不用问也知道,可林景言却没什么反应。

林断觉得,林景言可能已经和罗秋蘅约好了要永远离开这里,所以才能如此不在乎。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整理笔记,然后将这些资料拿去卖给辅导机构,薪资很高。

只是林断还在这里,那么林景言就没办法彻底切割。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林断知道。

所以他得偿还。

“没多少,”林景言头也不抬,低头写字,“你好好复习,安心备考,别瞎操心。”

今天的午餐是炒饭,林景言做饭很好吃,林断捧着碗饭扒拉着。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母亲在厂里做工,继父不知去哪儿鬼混,倒是难得的安宁。

用餐时,林景言注意到林断不太说话。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林断摇了摇头。

片刻后,问道:“秋蘅哥……他,他怎么样了?”

语气小心翼翼的,但林景言还是放下了筷子。

沉默了许久,林景言轻轻地说:“他和家里闹得很僵,出不来,我联系不上他。”

林断呆呆地点了点头,又想要调节气氛,语气故作轻快,“你和秋蘅哥会考一个大学吗?”

林景言又沉默了会。

“他……腿骨折了,高考没发挥好,”顿了顿,林景言平静地说,“但我会和他报一个大学。”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林断突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只好埋头吃饭。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么难。

备考的这十几天里,林断越发心不在焉。

每当继父带着一身酒气回家,嚷嚷着嫌弃母亲做的饭,进而在家里大吼大叫甚至大打出手时,林断总是恨不得他能去死。

每当继父用阴冷的目光对上林断,又警告似的看向林景言时,林断总是恨不得他能去死。

每当在路上看见别的父母和孩子幸福的笑颜时,林断总是恨不得他能去死。

母亲的哭声越频繁、罗秋蘅联系不上的时间越长、林景言的眼神越沉默,这一切的一切,都快要把林断折磨疯。

林景言起码会被他牵制三年。这三年期间,林景言一定会担心自己,一定会每月被继父敲诈,一定会没办法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罗秋蘅呢?他也会被连带着拉下水吗?继父会继续给他泼脏水吗?会不会……也去勒索他?

林断攥紧了被子,眼睛在黑暗里睁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虚无。

如果,继父死了呢?

中考结束的那天,林景言来接林断,看着他从考场走出来,递给他一碗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两个人一起回了家。

走在路上时,林断坦白:“我没考好,可能进不了重点班。”

林景言摸了把林断的头,将手放在他的肩头。

“没关系,我是你哥,你的未来有我给你托底。”

林断听到这话,心里想要落泪的冲动更加剧烈。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会这么好。

他轻轻“嗯”了一声,握住了肩膀上的那只手。

第二天,林景言要去补课机构,一大早就出了门。

听到门关上的那一瞬,林断睁开了眼。他起身,没有穿拖鞋,静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家里所在的小区已经很有年代了,是那种相当老旧的建筑,不少家具都是木造的。

林断看见玄关处继父的鞋子在,他没有出门。

如猫走路般,林断蹑手蹑脚地走到继父的卧室,竖耳倾听。

隐约可以听到微弱的鼾声,明明是极端厌恶的声音,但林断听了很久。听着听着,有种仿佛在下一瞬间对方便会起床的奇特感觉,这让林断不禁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之后,他静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睡衣,坐在椅子前。

靠近继父不过几分钟,林断精神上就陷入了极度的烦躁与不安之中。虽然他竭力想从这些不愉快的思维里解脱出来,但没办法,他做不到。

这就是林断的个性,直率而短视,热烈坦诚又拧巴多虑。面对问题时,他绝不会选择逃避,而是努力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找到最优解——他以为的最优解。

林断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思考着如何拔出这根讨人厌的刺。

模拟想像中的完全犯罪时,他的情绪也逐渐安定下来。

可以的话,还是得避免直接下手,这样对他的冲击不会太大。毕竟一个如此丑陋的人,死的时候只会更加丑陋。他还是想用一种健康的心理状态面对生活。

最理想的情况应该是设好陷阱后,再请君入瓮。也不必追求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只要达到像推理小说里那种可能性的犯罪就可以了。

比如,发生火灾如何?这栋年代久远的、有着很多木质家具的建筑,即使电线漏电走火,也不会有人觉得可疑吧。

不对,比起电力系统短路,因为睡前没有完全熄灭香烟从而引起火灾,这可能会更符合常理。

那么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用一种可以燃烧的材料制造出定时点火的装置就可以了,而且设计越简单,就越不容易被人发觉。

林断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比如说把点着的香烟,放在边宽较厚的烟灰缸上,让它保持平衡,点火的那一头放在内侧,烧了一段时间香烟变轻后,就会失去平衡掉下来,接着只要在那下面放上报纸的话,就能轻而易举的引起火灾。

然后在白天,母亲和哥哥两个人都出门在外的时候,火焰和浓烟就能将那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渣烧得干干净净。

林断越写越激动,简直就想立刻动手试试。不过他也很快冷静了下来。

这个方法的致命缺点,就是无法制作时间较长的定时点火装置,再长也顶多就几分钟而已。

也就是说,林断必须有个在假期外出的理由,然后又偷偷地溜回家,把装置安排好后,再不被人发现地偷偷溜走。

至于不在场证明,林断更加具体的想了一遍,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不过,这个计划有个致命的难处,那就是这栋楼里住着的不止他们一家人。

尽管浓烟呛死人只需要几分钟,火势不至于立刻蔓延过去,但楼道狭小,而且堆积着很多杂物,如果消防员无法在短时间内抢救成功的话……

不行,此案否决。

看来,心理冲击是避免不了的了。将重点放在用刀子杀人后的尸体处理上,才是最可靠的方法。

只要处理得当,只要没有尸体,警察也不会当作杀人事件来处理。登记在警局里的失踪人口档案难以计数,多一个没人关心的档案,相信他们也不会特别留意。

家里人也没人会在意吧。

至于尸体的处理方法……在三更半夜,将尸体运到野外一把火烧掉如何?

林断想到这里,决定无论如何先去买一桶汽油回来。无论是哪种情况,它都很有用。

如果在黑暗里点火难免引起注意的话,那么埋掉又如何?

贵州多山地,林断所在的城市经济也落后,到处都是废弃的楼盘和荒地。只要事先找到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在那挖一个够深的洞,然后盖上防水布,再加上些树叶来遮掩,就不会有人发现,直到夜晚,将尸体丢进洞里就好。

好像有本书上写着,只要把尸体埋在深度三公尺以上的洞里,这种情况下就连警犬的嗅觉也会失灵。

而且,这个方法的好处是,在挖洞时如若被人目击,那行动也可立即中止。反正人还没杀,能奈我何?

不过,关键还是在于这之前的杀人阶段。

林断咬着下唇,眉头紧蹙。

杀人也许简单,趁着他睡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可以了。但搬运尸体才是大问题。没有车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刚刚中考完的他刚过175,没什么肌肉,继父那种大腹便便的体型……遑论尸体由于僵硬会更重。

林断拿着笔,在桌上一下下敲着。他想破了脑子,也找不出有效的方法。如果无法从这个家将尸体搬出去的话,只好把他骗出来再加以杀害。但是这么做只会将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在思路处处碰壁之后,林断陷入一种局促不安的境地。心里已经起了念头,而且认真思考过可行性,那么就很难平息。

反正他也只是个从小到大躲在哥哥身后一无是处的人,就连中考也没考好,杀人就杀人吧。加上自己是未成年,做几年牢又能如何?

林断叹了口气。完全犯罪的难度比之前中考考场上那道物理压轴题有过之而无不及。

算了,无论如何,先去买桶汽油,再看着买点安眠药之类的东西吧。林断站起身,把纸张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当天傍晚,他戴好帽子和口罩,拎着一桶汽油从汽修店里走出来,踩着夕阳埋头往家里赶的时候,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林断?”

毛骨悚然的感觉,林断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抬手扣了扣帽子,回头看去。

“你夏天戴口罩不热?”罗秋蘅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

“……”

“你这是买的什么?”

林断缓慢抬头,帽沿下眼神闪烁。他看着罗秋蘅,一时间惊喜错愕交加。

“你……能出来了?”

罗秋蘅笑笑,指着汽修店对面的一家超市,说:“能了。对面那家超市是我奶奶开的,我这几天住在这里。”

“明天我去找你哥。”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问道:“你不介意吧?”

林断忙摇头,摇完又有些茫然。他俩……真的要谈恋爱了吗?

过了好一会,他下定决心似的认真说道:“不介意。”

罗秋蘅笑容温和,金黄的夕阳映在他眯着的弯弯笑眼里,眼底像碎金一样熠熠发亮。

“嗯,那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林断点头,挥手告别。

罗秋蘅却站在那里没动,他盯着林断手上的东西,又回头看了一眼汽修店,上扬的嘴角慢慢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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