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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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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胆小匠在竹屋子里,躺倒在绫罗绸缎上,正畅谈未来规划。

小匠隔着套子拍了拍身下厚实的棉絮:“虽然铺了棉絮盖上绸缎,不怕边角划花了身子,但这屋子还是太简陋了,之后再弄点法宝过来才行啊。”

小胆轻轻一按,蓬松棉花就陷下一个小洞:“你看,一摔下去那点缓冲根本不顶用的!”

“最重要的还是不能有棱角。上回在拍卖册子上看见把太师椅,把手都是圆角,就是用料太普通啦,不然我真想带回来……”

忽地屋外传来陈盛戈的吼声,语气中丰富的情感给两个鬼吓住了。一时沉寂下来。

小匠轻声询问道:“你惹她了?我最近可是连人参精洗澡水都没偷。”

小胆也有些慌乱:“我什么也没做啊!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出去避避风头吧。”

两只鬼蹑手蹑脚地从床上起来,窸窸窣窣穿好鞋袜手套,不敢走正门,从竹窗户溜出来,还没走两步就撞上了陈盛戈。

小徒弟才十岁,还很瘦弱,扶起来两腿根本立不住。

陈盛戈学着大人抱小孩一样,托着屁股撑着背把人从河边带回来,按着位置感应去找两只怨鬼算账。

居然还给她撞见了逃跑!

陈盛戈幽幽道:“你们是准备跑路吗?”

“别跟我说什么去山上看月亮的鬼话啊。”

小胆心理素质过硬,顶着压力爽朗道:“我们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才来到后边空地走走。”

俞青青从后边过来了,并不留什么脸面:“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们翻窗出来的。”

方才掌门的叫喊给她吓了一跳,循声赶来正好看见了两只怨鬼有门不走的举动。

小匠硬着头皮道:“活动关节就是需要一些特别的动作啊。”

陈盛戈给气笑了,在林木的阴影中看不清神情,缓缓道:“子不教,父之过。【1】”

“小徒弟才十岁,削瘦荏弱,这傀儡身体得有两个无忧高,三个无忧壮,你们居然还敢偷奸耍滑,跟仆人似地使唤他!”

“是我总心怀仁慈,才纵容你们不断越界。青青,去把厨房的菜刀拿来。”

小胆小怨见势不好,猛力助跑准备跃进茂密树林,却被陈盛戈设下的灵力屏障挡住了。很快,陈盛戈交接了徒弟,拿着菜刀朝两只怨鬼走来。

这是砍骨刀。刀背宽厚,锻打塑型。刀刃经过淬火,坚硬不易卷边,再加上俞青青平时用磨刀石细细磨砺,更是锋利,一刀下去骨头就断成两半。

因着用料扎实,平时做菜手感稳重,砍猪大骨和排骨干脆利落。

陈盛戈以灵力为绳,紧紧束缚住两只傀儡,又牵引着把木头手掌拉出来,并排放好。刀锋在两只傀儡并在一起的木头小指上流连,挑选着合适的落刀位置。

两只怨鬼哀嚎不止,恐惧与惊慌下喊得破音,真是扯着嗓子叫唤。陈盛戈没有丝毫动容,冷漠道:“只有你们知道忤逆我的后果不能承受,才会乖乖听话。”

就决定是这里了!

她双手握着木头把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挥刀下落,震得虎口发疼。

却只换来一声闷响。乌沉木质地紧密,又有防御法阵,竟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陈盛戈用上身体的重量往下死压,那支着手肘的刀因为不堪承受压力断成几块儿,一下失去平衡,撑在草地上。

木头小指表面还是完好无损,陈盛戈细细打量了一番,看见了脖颈处冒着的微光。掀开衣领一看,精密复杂的线条互联互通,是防御法阵在运转。

小胆小匠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顾不得其他,连忙翘起兰花指,对着月光仔细观察。确认对光无暇之后,又默默把头低回去。

俞青青抱着小徒弟道:“掌门,我现在抽不出手来。不如我先把无忧送回房里,再同你一起试试?”

陈盛戈摆摆手,分析道:“木匠都能修整细节,没道理我不行。摆明了是他们心里有怨,暗中启动了法阵来防御。”

“既然如此,我今天还一定得给个教训才行了。”

陈盛戈摸上腰间的剑鞘,将自己的宝剑抽了出来。月光下整个平整剑身都反出冷光,随着动作剑光流转,透出幽冷肃杀之气。

陈盛戈只转了几个剑花,那两只领会过剑招厉害的傀儡便怕得身体打颤,木头关节碰撞发出轻轻的响声。

小胆再也顾不上什么其他,一股脑儿地求饶起来:“掌门您三思啊!”

“常言道,君侧无废人。日后我给您做牛做马之时,露出些残缺不全来,丢的是您的面子啊!”

“这哪是废我的手,这是打您的脸啊!”

小匠也被激发了潜力,说话语速极快跟机关炮似的,“不说我的一己私欲,真是为您着想,这傀儡身体大有用处啊!”

“惟愿给个机会,用身体为您挡下冷枪暗箭,用身体给您作桥当梯,用身体给您烧火取暖啊!”

陈盛戈置若罔闻,往剑中注入灵力。两只傀儡像是案板上被按住的活鱼,抓住最后的时机拼命蹦跶。

只是无济于事。剑锋直指小指而去,余光却看见小徒弟的身影,急忙调转方向,只把一旁的树林拦腰砍断。

原是小徒弟在吵吵嚷嚷的环境中醒来了,一下儿挣脱了俞青青的怀抱冲了过来。

陈无忧一醒来竟看见师叔被捆住动弹不得,而掌门提剑要斩,惊得直冲过去,堪堪拦住了攻势。

陈盛戈把剑背在身后,轻声问道:“乖徒弟,你这是给迷药药倒了,有什么身体不适吗?”

陈无忧摇摇头,“并无大碍,不知道师傅为何要挥剑向师叔?”

陈盛戈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你师叔的傀儡材质上乘,还有防御法阵,别说洗衣服了,就是拿厨房菜刀对着砍都留不下痕迹。”

“就这么优越的条件,壳子里面也二三十岁了,还来叫你给他们洗衣服,真是不要脸!”

“门规不算森严,但是也有个限度,今天就要叫他们知道知道,有些底线碰不得!”

陈无忧低头道:“师傅,这浆洗衣物是徒儿应下的。”

“师叔们日夜为门派操劳,屋内灯火彻夜不息,人声絮絮不断。无忧想着尽力分担,擅做主张将杂务接过。若要论罚,徒儿也应有所承担。”

多乖的孩子啊!怕不是还不了解他俩的脾性。

陈盛戈语重心长道:“那两只怨鬼就算彻夜长谈,聊的大概也只是去找哪家木匠修一修手脚,或者再做个光可鉴人的包浆。”

“出去也是极尽奢靡,贪图享乐,哪里来的操劳啊?”

陈无忧坚持道:“总之事情因弟子而起,还请师傅赐罚。”

陈盛戈脱口而出:“那就罚你多吃两碗饭好了。”

小徒弟还是太瘦了,正是拔个儿长身体的时候,得注意补充营养啊。

俞青青在一旁鼓掌:“甚好甚好,再加一碗荤菜吧。”

陈无忧急了,深深鞠了一躬:“万万不可偏袒,还望掌门和大师姐三思!”

都说到这地步了,陈盛戈长叹一口气,把剑收回剑梢,一挥手又解开了灵绳限制。小胆小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似乎站得并不稳当,还是被陈无忧搀扶起来的。

陈盛戈撇了撇嘴,往小腿处猛地一绊,小胆一下儿一跳三尺高。

她毫不留情地揭穿:“两具傀儡哪儿来的腿酸腿麻?在这儿骗小孩呢?”

陈无忧也有些不解,看向胆叔匠叔。

也许是方才救命的交情,小胆竟讪讪道:“仍心有余悸啊,因此时刻紧绷,拼尽全力才逃过一劫。”

“那一腿的力道真不容小觑,我都感受到扫过来的腿风,还有隐约的破空声……”

陈盛戈才想起来给小徒弟的清单,塞过去又和他好一番解释。

陈无忧一一记下,好奇道:“师傅,我们去哪里啊?”

陈盛戈自信一笑:“石桥城,林家!”

次日,早早起身,几人御剑飞行,陈盛戈带着小徒弟,大家花了足足三个时辰,终于进入了石桥城的范围。

在威严的林家大门扣响了门环,说明来意,仆从引着进了府邸。左绕右绕,在正厅停下。林老爷穿着立领对襟长衫,金纽扣上嵌着各色宝石,分外贵气。

简单交流后,林老爷决定亲自带着他们过去林公子的房间。穿过假山池塘,拂开招摇柳条,兜兜转转到了雕花门前。

林老爷上前把门打开一条缝来,里面传来一股分外复合浓郁的气味,成分复杂到一时难以鉴别。

俞青青奇怪道:“是不是有股血腥味啊?”

林老爷点点头,解释道:“犬子久病不愈,便是什么都试一试。”

“照着各路道人的建议,每日在屋内外撒一圈黑狗血,另在床前挂了一排艾草包,屋里墙面贴满了开过光的黄符。”

“只希望能驱邪避害罢了。”

进到屋子里,确实分外诡异。林公子林健被捆成木乃伊,妥善安放予床上,基本是不能自主动弹。

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被一圈圈细布条绕着脸裹住的上下牙关,连闭合都做不到,口中涎水流出,浸湿了两侧的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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