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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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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本宫瞎吗!”文嘉这下是真没忍住,“造了口业不说,想打人还把自己弄湖里,现在还搬弄是非?当真可笑。”

文嘉道:“此女品行不端,搬弄是非。直接送回家去,让她家里人好好管教,此生不要出现在上京,晦气。”

宝琴还没反应过来,方才公主不是还让人给她换衣服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刚想开口求饶,就被侍卫敲晕带下去了。

方才一起同宝琴骂过池宜溪的人纷纷缩了脖子,不敢吭声,生怕公主一气之下把她们也给罚了。

不过文嘉并没有要为池宜溪声张正义的意思,说到底她只是讨厌有人坏了湖中荷花而已,至于旁的,她也不是很在意。

池宜溪要不要追究下去,那也是她自己要解决的事。

文嘉略略扫了一眼那几个挑弄是非的人,心里带着些惋惜,儒者所说读书明理确实不假,但凡今日这几个官家小姐走出方寸宅院,去读读圣贤书,见见天地广袤,想来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以嘲讽他人为乐趣。

“不必为小事耽误赏景,歌舞起,诸位请便。”

说完就跟几个相熟的郡主离去。

看台自岸边搭起的蜿蜒小径直通湖心,舞女随鼓点甩袖翩然,隔远看像是直接在水上起舞弄影。琴师在不远不近处奏乐,很快粉饰掉方才的不愉快。

方才说坏话的几人趁着无人注意到她们,悄悄离开。

众人也散去,各自寻三五好友听曲赏舞,只留着方才宝琴被扶上时掉落在地的珠翠,夹杂着淤泥,只待哪个仆从给打扫了去。

这片皇家园林是陛下专门赏给文嘉公主举办宴会时所用,砖瓦亭台,假山飞瀑都是她用心打造,处处透露着典雅,而且一年四季皆有不同景观。

流连花间,纵情诗歌,方才之事也无人再提及了。

“她们没有为难你吧?”林寂问。

池宜溪微微仰头,微虚着眼才在阳光下看清林寂的脸。

“瞧不起我?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看她得意劲,跟做了坏事还不自知的小孩似的。

“你要不是躲的快,都得挨揍了吧。”

池宜溪轻哼一声:“刚才我在那花间看到 ‘痒痒花 ’,刚才靠近她们就把花粉撒她们身上了。我估计现在她们看到痒的浑身难受,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说我坏话!”

“呵。”林寂低头掩盖住上扬的嘴角,“我就说池宜溪这次怎么站那儿等着挨打呢,原来是耍阴招呢。”

听他这话池宜溪就不干了,双目怒瞪,连嘴角都紧绷着,思考着要是在这儿对林寂动手会不会有些太招摇。

但楼玉终于是逮着机会跟林寂碰上面,激动的顾不上其他,直接打断他们俩的谈话,就算声音刻意压低,也能感觉到他的激动:“林大人……”

结果刚开口就被林寂抬手打断,表情一下冷淡不少:“这非公干,楼公子叫我景让就好。”

林寂既然这样说,楼玉也只得放弃组织好的语言,拱手道:“在下表字束礼。”

说完环顾四周,见无人在意,又压低声音急急说到:“我有要事找景让兄相商,之前向贵府递了拜帖,府上却说您不在,这才……”

池宜溪看了眼林寂,知道他们估计要说事儿,自己也不方便在听:“你们聊,我去别处看看。”

林寂让她别走太远,园中有不少飞禽走兽并未被拘着,当心别被吓到。

在一旁的楼玉琢磨着这二人怎么这么熟捻,跟认识多年似的。

不过既然见到林寂,父亲的嘱托算是有着落了,其他的就都不算事了。

看池宜溪走远,林寂才扭头问:“有何事?”

楼玉搓搓手道:“我父亲不是离京修典了吗?前些日子他到了灵州,给我寄了封家书。信上交代要把一件重要的事务必禀告陛下。”

“若要上报,写折子过内阁便是,何必还专门写拜帖到府上找我?”林寂语气中有些不耐烦这位楼家公子。

楼玉虽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可搜刮一圈,也没想起自己何时得罪过他呀。

不远处歌姬踩着皮鼓起舞,喧闹之声在耳,此时却被隔绝在外,楼玉索性直接将实话告诉了林寂。

“此事若写折子,怕是到不了陛下案上。”楼玉道,“家书中说……有人要借顺阳王之名起事。”

林寂面色如常,像并未被这消息所惊,就在楼玉看不见的地方,被袍子遮住的手却暗地里捏成拳。

难道顺阳王真没死?

林寂沉声说:“楼小公子,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哎哟!我能用这大逆不道的方式开玩笑吗?这几日我是吃不下睡不着,今儿个就是为了见你才来的这玉杯宴,若你今日不来,我当真要去你家门口等你了!”

楼玉连连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我父亲就是知道此事兹事体大,才吩咐一定务必得让陛下知道,所以这才来找景让兄。”

“我父亲跟窦知从是对头,顺阳王又是当今太后的亲子,窦知从都是太后党,这一来一回的,我就只能找你了呀!”

林寂点头:“知道了我会亲自上书,至于之后如何,全看圣裁。”

楼玉如释重负,端正向他执礼道谢:“之后若有任何消息,还劳林大人派人通知我,家父还在灵州,我实在放心不下。”

林寂应下。

这次会来参加玉杯宴完全是担心池宜溪。

文嘉公主已生了招揽池元朴的心,自己虽然设计将池元朴调离上京,但池宜溪还在这儿,今日若文嘉心情不顺,难保不会拿池宜溪出气。

方才自己隐在暗处将一切收入眼底,看来文嘉对池宜溪的印象不坏,至少不会刁难。

殊不知自己不经意中也成了被盯梢的对象,方才跟楼玉的对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了文嘉耳朵里。

金覃湖边诗词不断,窦府此刻却没那么轻松。

窦知从召集了他的幕僚议事,自打庄甫新出事后,拔除对手的计划就被暂时搁置了,眼下别说继续铲除异己,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这顶乌纱帽,别被王福的人给揭了去。

“虽然此时险峻,但之前努力也不算白费。那些倾向楼瑞山的,我们也查出来了,那些硬骨头也拔了。”

一个幕僚打破了平静,抬起眼皮看向坐在上位的窦知从,说的小心。

“是啊,左右代替庄甫新的人选已出,何愁眼前事?”另一个幕僚出来打圆场,也是小心的观察着窦知从脸色。

窦知从两鬓斑白,虽精瘦却双目有神,薄唇微绷,哪怕穿着极普通的袍子,也赫然有儒家大拿那种不怒自威之气。

不过窦知从自有了权势,就再没用过寻常百姓会用的衣料,他只用贵的,还不是常人一眼能看出的贵,要低调不显眼的,才配得上他窦知从。

沉吟半晌,窦知从才幽幽开口。

“事已成定局,诸位也不必太过介怀,有些小鱼小虾丢了也不可惜,只是一直被人拿住把柄渡日可不行啊。”

窦知从出生微末,当初就是靠太后提拔才一步步登上高位,这些年也都以太后马首是瞻。

只是最近太后病重,林寂的人跟狗一样四处扑咬,实在烦心的很。

先头让汪生敢在林寂升官前把人处理,也没办成,这才让林寂有了可乘之机,许多埋藏多年的暗桩都被拔了去。

“眼下是多事之秋,林寂行事都是王福点了头的,不如擒贼先擒王,把王福处理掉,那林寂不就是秋后蚂蚱了吗?”一人提议道。

但很快就有人辩驳:“说得轻巧,王福是圣上大伴,对他那是十足信任,想要除掉他简直是难如登天。我觉得现在就应该修生养息,这一茬过了,林寂也就收手了。”

这人说的并不全无道理,此次庄甫新之事闹得很大,牵扯范围之广相比也超出了王福的预料,但双方并未全然撕破脸,还在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平衡若是破了,往小了说朝堂会乱,往大了说,社稷恐会不。这并不是双方想看到的结果,所以这些年你来我往的太极式交锋,一直都没摆到明面上说。

要是贸然把王福的人惹急眼了,那些个办事不讲规矩的,恐怕能把上京掀翻了去。

窦知从道:“要是把他们惹急了来个玉石俱焚,那才得不偿失。”

“难道这亏我们就吃了?”手下人问。

窦知从不言,只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就缩了脖子不敢再多话。

“灵州那边他们查不到,暂时不用动,待时机成熟,我会让明平进京接手庄甫新的差事。”窦知从吩咐着,“如今确实是多事之秋,太后也不知何时能完全康复,你们行事谨慎点,莫被人抓了小辫子。”

众人纷纷应答。

其中一人问:“太后凤体抱恙可另有隐情?”

“多嘴。”窦知从并未回答他的话,“下去吧,我乏了。”

长随阿飞见人都走了,上前问道:“主人可要小憩片刻?”

窦知从扶额看向摆在屋角的松柏,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并不回话。阿飞见状便给窦知从沏了杯茶,躬身退下。

先前窦知从也想过太后这病是否是她另有打算,准备来个抛砖引玉,助他们成事。

可这段时间宫中传来的消息却是太后病情加重,若只是演戏断不至于连他都隐瞒。

现在他担心的是有人刻意加害,想以此生事,眼下太后一直不醒,看来他得多做一手准备了。

“进来磨墨!”窦知从唤着侯在门外的阿飞。

“主人要给谁写信?”阿飞一边手脚麻利地研磨,一边问着。

窦知从提笔在干净宣纸上落笔:“灵州。”

阿飞听到后就只专心磨墨没再接话。

他聪明办事爽利,知道卖乖,也知道适可而止,所以很是得窦知从喜欢,他早年丧妻又未续弦,一直没有后代,已经将阿飞当作亲儿子般教养。

有些事他也放心交给阿飞去办。

“这信你亲自跑一趟灵州,交给灵州知州。”

“好嘞!”阿飞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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