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是被痛醒的,昨夜饮酒过度,她现在头痛得厉害。歇息片刻后,便跟覃沨道了别,她昨日用除魔剑定了方向,今日便打算出发去漠北。
人间共两处地方有戈壁,一个西北,一个漠北。西北还有祁山这块宝地,让人又爱又怕,而漠北只剩下荒凉,一望无际的戈壁让人看不到头。西北对于漠北而言,可谓是人山人海,能人异事也多,可要悄无声息地避开人,去布两个重合的阵法,却不太可能。
如今傀儡人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她留在溯州也帮不了太多的忙,祁肆御剑去了漠北,没几日便到了。
不过她低估了漠北荒漠的修复能力,不过几日而已,当日的阵法的痕迹便消失无踪,连当日踏出的脚印都不见踪影。
漠北相似的地方太多,也不知此处还是不是那天的地方。
在祁肆愣神之际,一支破空而出的箭突袭在祁肆身后,她利落地翻了个身,堪堪避过。那支箭也并未落在地上,而是凭空消失了。
祁肆抬头冷眼看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站在一个岩石之上,身穿黑色劲装,手拿一把弓箭,蒙着面。他挥了挥手,便凭空出现了许多如他一般的黑衣人,将祁肆围了起来。
祁肆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这是何意?”
那人轻描淡写道:“束手就擒,否则死。”
这群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像是埋伏了许久,就在等着自己上钩。
而祁肆在他们袭击之前,并未察觉任何异常,相比被围困,祁肆更在意这个。
她甚至无法判断对方的实力。
祁肆蒙着眼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她感受到了热意,接着便听到有人小声交谈。又被带着走了许久,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接着祁肆便感觉有人在她身后,眼前总算可以视物。
此处布置像极了营帐,没等祁肆细想,一张憨态可掬的笑脸便出现在了祁肆面前。
“大人,可还记得我?”
祁肆微微后退了些,问道:“你怎会在此处?”
镜魔笑脸盈盈:“那日大人喝多了些,我便附在除魔剑上了,这还得多亏大人给我的结界,免遭除魔剑的伤害呀。”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祁肆身上的绳子。
祁肆四下打量道:“你跟着我作甚?”
“小的如今也没什么自保之力,跟着大人,好歹不会饿死。”
“我不会护一个想要为非作歹之人。”
镜魔笑得几尽谄媚:“大人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祁肆转过头看着他,并未将他的话当真:“等出了漠北,你便离开吧。”,她接着问道:“方才这一路,你看到了什么?”
镜魔道:“是一个下半脸带着面具的人,带我们到这里的。这营帐设了结界,出不去。”
祁肆试了试,这结界也不是劈不开,只是初时想要置祁肆于死地,此刻却完好无缺地将她带过来,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静观其变也未尝不可。
果然不过须臾,便有人进来。
来人束着高马尾,气宇不凡,英俊的脸上沾染着肃杀之气:“跟我走。”
祁肆没动:“阁下是何人?绑我来此处意欲何为?”
那人倒是回得干脆:“手下人没个轻重,唐突了姑娘。我家将军有请。”
那人说着便让开了路,祁肆也没再犹豫便跟着他出去了,镜魔也早在那人进来之时,便又附在了除魔剑上。
祁肆出来后看着眼前的场景,约莫自己是到了漠北军营。她跟着他穿过了几处营帐,中间不乏有许多将士低头行礼,她看了看前面的人,心道这人在这军队之中,地位不低。
最后停在一处营帐外,等通报后,便入了帐内。
祁肆入了帐内,只见一位青年将军端坐于堂上,许是原本就不苟言笑,此刻那将军的脸上扯出的笑,看起来别扭极了。
将军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漠北的风沙洗涤过,出口的话不是对着祁肆:“宿鸢,你来了。”
宿鸢?
是他!
祁肆惊讶地看着自身旁走过的青年,那人低低地唤了声将军。
难怪自己看他第一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当日在雪域时,宿鸢脸上带着面具,眼下这没了面具的模样,若非熟悉之致,又怎么认得出来。
那将军走了过来,祁肆此刻才得以看清他的全貌,竟是那日被困阵法之中的人。
不等祁肆理清头绪,宿鸢便道:“将军,这是除魔人祁肆。”
将军道:“久仰,手下人多有得罪,剑生给姑娘赔罪了。”
人间有句古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祁肆对绑人一事,倒也不再耿耿于怀:“将军命人将在下带过来,所谓何事?”
剑生侧身看了眼宿鸢:“你说吧。”
“漠北腹地,有怪异之处。我们多次探访无果,前几日剑生查看时,误入对方陷阱,便是你查看的那处阵法。后来被人所救,那处的传送阵还未完全无用,我们便守株待兔,没想等来的是你。”
祁肆疑道:“那阵法可吸食人的修为,像是魔修的修炼之法,可我并未在漠北有察觉到魔息,两个阵法嵌套,却互不影响,这布阵之人手法精妙。”
这回灵阵是可吸食修为的阵法,即使人未入阵中,便可吸食周围人的修为,可见布阵之人的修为高深。
两个阵法不难,有能力布阵的人多得是。
剑生疑道:“依姑娘之见,可有破解之法?”
祁肆道:“那阵法应该不会再启动了,将军不必再那阵法上多费时间。”
几人又交谈了许久,最后被军报打断,宿鸢将祁肆带了出去。剑生带的这支漠北军,已在此驻扎许久,原本早该班师回朝,却在回去途中遇到袭击,这袭击怪异丛生,只要大军往漠北外走,便会遭遇袭击,许多将士都莫名失踪,等再次被发现时,人都没气了,若是往漠北深处便安然无恙。
原本这也算不得多大的事情,剑生禀明朝中后,留在漠北准备一探究竟。可当漠北军不再行动后,漠北的百姓开始无端失踪。
后来剑生将军队一分为二,一部分围着护城墙,护着百姓,一部分跟着他入了漠北腹地。
宿鸢带着祁肆去了给她准备营帐:“军中多有不便,烦请祁姑娘将就些。”
祁肆抬手远远地遮住他的下半张脸:“真的是你。”
宿鸢笑着道:“我也没打算瞒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与漠北军的将军如此熟稔。你将我带过来,不怕我把雪域的事情告诉剑生?”
“祁姑娘,在下没必要跟你汇报行踪吧。在这里遇到你是偶然,带你过来,是想要你帮忙。”宿鸢停顿片刻道:“至于雪域的事,你大可告诉他,你认为他是信我还是信你。”
祁肆盯着他没说话,像是在较量,又像是在衡量:“好,你要我帮忙,总得把话说清楚吧,方才在将军帐中,你隐瞒了什么?”
宿鸢斟酌片刻,抬手落了个结界:“我没打算骗你。有人利用漠北,修习邪术,意图不轨。我探查了许久,每隔两个月,那人便会离开漠北一阵,为期十天左右,如今他才回漠北,两个月后就是我们的机会,届时我们毁了他的老巢。”
“你既然发现了对方的弱点,为何之前不动手?”祁肆问道。
宿鸢道:“他在周围设了许多阵法,我一人分身乏术,况且我一动阵法,带去的人的法力便开始流失。”
祁肆道:“我要先探查。”
宿鸢的修为不低,再加上这漠北军,实力不俗。可按他的说法,对方只有一个人,又怎么可能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宿鸢犹豫了一阵道:“可以,待我交代一下,我跟你一同去。”
祁肆答应了,只是没想到这一交代,就交代了几日。
这天祁肆在演武场上,看剑生跟宿鸢演练,宿鸢的一招一式中,都透露着对对方的容忍,不管剑生的枪挥得多么致命,宿鸢都一一化解,然后再用相同的招式攻过去,就这样一招一式地教那位将军。
剑生瞥见了祁肆,停了手中的枪,笑着说过几招。祁肆见两人兴致这么高,也没拒绝,拿了旁边的枪走上去。
她跟剑生过了几招后,剑生停了下来:“祁姑娘,你这枪用得气势有余,可招式上有些费力。”,他扬声喊了句:“阿鸢,你来看看。”
宿鸢笑着过来道:“祁姑娘这枪是凭直觉舞的吧。”
祁肆点点头。
宿鸢道:“祁姑娘看好了。”他说罢便拿了剑生手中的枪,舞了起来。
宿鸢的招式十分的灵活,一把普通的枪在他手上,收放自如,这种自如并不是靠法力,而是他对长枪有着精准的掌握以及超乎寻常的熟练。
自从祁肆知晓那位天上的神君以来,她对惊夜枪的威力的发挥程度,被郁风认定自己便是辛肆,如今一个人间的将军都能看出她用枪时的勉强,堂堂冥界之主却看不出来。
她突然有些想笑,她也确实朗声笑了出来。
从天界回来时便有的郁郁不快,此时不见了。
剑生站在祁肆旁边,以为她是钦佩宿鸢的枪法,由衷道:“阿鸢用枪已是出神入化,祁姑娘若是向他学个一招半式,倒也不错。”
祁肆敛了笑容:“将军这位副手,当真好本事。”
“自然。”
祁肆听着剑生宛若骄傲的语气,不自觉地笑了。
那边宿鸢已经结束了,走了过来:“会了吗?”
会了吗?
有人也这样跟祁肆说过,是谁?
不等祁肆细想,宿鸢便道:“想什么呢?”,不等祁肆回答,他接着道:“明日便出发,漠北腹地,方向难寻,届时带些能辨位的法器。”
“好。”
祁肆回头看了看走远的两人,随后回了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