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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心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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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斯点击餐桌右上角唤来机器虫收拾这一桌的狼藉。

尤里斯目光并没有落在伊克托的脸上,而是低头穿戴枪械射击所需要的作战手套,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手套表面将其撑开,黑色的皮质手套传来束缚感,紧紧禁锢着手上皮肉。

只是稀疏平常的动作,却莫名其妙的增添了几分禁欲的诱惑。

原本嘈杂的帝都大学食堂,因为伊克托与尤里斯的对峙,无声中显得剑拔弩张,两虫之间的空气彷佛被凝固了。

伊克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半晌,才憋出一句:“尤里斯,你不过是个D级废物,凭什么无视我?凭什么不听我讲话!”

尤里斯望向伊克托,眼里仿佛充满着面向小虫崽胡闹时的纵容:“伊克托,不要像一个渴望得到关注的小虫崽般胡闹。”

听见尤里斯这样说,伊克托瞬间拔高声音反驳道:“尤里斯,你不准说教我!”

伊克托看着尤里斯此刻的表情风轻云淡,丝毫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攥紧双拳,眼角因愤怒变得绯红,圆滚滚的眼眶迅速蓄满泪水,彷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来一般。

偏偏伊克托并不想让尤里斯看见自己因为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而流泪的样子,微微抬高下巴将眼泪憋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尤里斯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伊克托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个胡闹的小虫崽了。

尤里斯耸耸肩,摊开手无奈的说道:“好吧,你随意。”

伊克托一把拉住尤里斯要离开的手腕,一向因为骄纵矜贵闻名的雄虫,此刻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般开口,话音却越来越低:“尤里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了,你回学校..也不告诉我了。”

尤里斯感觉到指尖被水打湿,回过头就看见伊克托仿佛要让虫看不见他面上的脆弱般,头越垂越低。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尤里斯的手背,又从皮质手套上滑下滴落在地面上。

有些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面前这个垂着头低落的雄虫喉咙中发出,他像是板着手指数着自己对尤里斯的好,用来批判此刻尤里斯的无情:“你一个D级废物雄虫,只有我跟你玩。当初你被蒂姆.洛斯骂的时候,我为了给你出气泼了他一身果汁,你被阿尔德里安踹进医院后,我也去看了你,你被..”

伊克托的声音一顿再也数不住自己对尤里斯的好,半晌才迷茫的抬起头,哭红的眼眶倒叫不明事理的虫以为是尤里斯欺负了他。

尤里斯递了一张纸给伊克托,放缓声音道:“擦擦眼泪吧。”

尤里斯等伊克托慢慢平复抽泣后,才试图跟这个骄矜的表弟讲道理:“伊克托,你和我玩是因为你打骂雌虫、欺负虫崽被虫帝撞见批评了你,当初贵族圈因为这个事对你虫虫敬而远之。你泼蒂姆.洛斯是因为蒂姆.洛斯抢了你看上的红碧玺,你找我哭诉说他欺负你,我气不过跟他打了一架,因此受到了雄父的责骂,我原以为你是因为这个对我心怀愧疚所以在宴会上泼了他一身果汁,可后来,你自己也说过是因为蒂姆.洛斯抢了你的风头。至于阿尔德里安,你不是为了收集他的翅翼才来找我吗?”

尤里斯看着伊克托哭红的眼睛补充了一句:“伊克托,这不叫对我好。如果你想找我和好,更不应该上前掀了我的餐盘,再来质问我为什么不再来找你。”

良久,尤里斯只能听见伊克托的抽泣声。尤里斯看着伊克托的发旋叹了一口气,打算转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伊克托小心翼翼的攥住。

伊克托没有血色的红唇紧抿着,连成了一条直线。就连一向挺直的腰背也松了力道,垮了下来,整只虫瞧上倒有几分可怜。

尤里斯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讲到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而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张开来,他一向拿小孩没办法,摇摇头轻声说道:“伊克托,如果你需要我原谅你的话,直接道歉就好了。”

伊克托不说话,也不松手。

那双肉嘟嘟的爪子倔强的用力抓紧尤里斯的衣摆,彷佛能透过白皙的皮肤表面看见青筋。

尤里斯也没有想去改变雄虫想法的思想,他们被金尊玉贵的娇养到大,要星星不给红月,一句道谢在雄虫口中都极为吝啬,更别说道歉了。

尤里斯看着面前这个眨巴着眼,又要哭的表弟。退了半步温声安抚道:“好吧,伊克托,我之后会去找你玩的,现在你先松手让我去上课,好吗?”

尤里斯看见伊克托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有千言万语即将涌出,又仿佛那句难以说出口的道歉即将冲破他唇齿的禁锢,却又在最后一刻凝固在喉头,被关在唇齿之内。

尤里斯看了一会儿垂着头的伊克托,脑子里突然开始翻涌起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那些来自过往的委屈在刚刚同伊克托的讲述中翻涌起来,在日常中逐渐苏醒的记忆化成一片掀起漩涡的大海,海面上的波涛不断翻滚着向前推进。

一瞬间想起了尤里斯过往所有的记忆,庞大的信息量挤进尤里斯的脑海连边边角角都占尽,磅礴的叫尤里斯想要呕吐,连灵魂都开始尖叫。

发软的腿脚失去支撑,尤里斯强撑着扶着椅背站直。

这种失去对身体掌控权的无力感,尤里斯在上辈子早已习惯。

越跳越快的心脏像是要突破胸膛,每一次的跳动都带来一阵剧痛。耳边突然嘈杂起来,像是所有的虫都在同一时间贴在尤里斯的耳朵窃窃私语,逐渐发暗的眼眸隔着薄雾好像看见了伊克托抿了抿嘴开口说了什么。

尤里斯听不清。

那些在脑海里爆炸的回忆,连同过往被雄父斥责、被贵族们鄙视、被表弟利用的委屈一同呼啸开来,像是寒冬里最凛冽的那股冷风冻的尤里斯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好冷。

好似无数把由冰尖组成的短刀,直愣愣的插入尤里斯脑子中带出看不见的血。

尤里斯额头冒着冷汗,死命握住椅背的手青筋暴起,过往家族继承人的教养叫尤里斯不能在人前露怯暴露出自己的不适。

尤里斯的记忆与宋明章的记忆重叠交错。

尤里斯两世记忆互相对撞,想要吞噬彼此。

我是尤里斯?

我是宋明章?

这两种疑问在尤里斯脑海盘旋不停,化成痉挛抽搐的指尖,指甲深深陷入椅背,尤里斯感觉到自己嘴唇开合,无力的吐出几个字:“伊克托,松手。”

尤里斯只清楚自己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快点离开伊克托的身边,仅仅只是看着伊克托那双哭红的眼睛,尤里斯的思绪就要快爆炸,他凭什么委屈这种情绪快速挤占尤里斯的理智。心底翻涌而起的暴戾叫尤里斯的呼吸都变得短促而粗重。

身为宋明章的自持,叫尤里斯的理智堪堪悬挂在崖边。

尤里斯一遍又一遍拨开伊克托挽留的手,似乎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点离开伊克托身旁。

尤里斯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离开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回到阿尔德里安的飞行器中,只清楚在脑海中一片混乱的思绪里有一根筋在死命的放声尖叫,叫他回到飞行器中,回到这个短时间里能找到的最后一个安全地。

当飞行器的舱门关下的一瞬间,尤里斯终于撑不住了,他张开嘴一阵接一阵的干呕,那剧烈的呕吐声像是要呕出灵魂一般。

黄绿色消化液在喉管徘徊,灼烧着尤里斯的嗓子。

“哇——”

带着血的胃液落在地面上,很快就被飞行器自带的清洁功能打扫干净,消失不见。

像是从来都没有一只雄虫曾在这里痛不欲生。

尤里斯侧身躺在飞行器光滑的地板上,灼热体温汲取着地板的冰冷,尤里斯蜷缩着身体试图以这种愚笨的方法给身体降温。

在意识弥散间,尤里斯唯一能记起的就是阿尔德里安那双带着冰冷体温的手。

良久,尤里斯在思绪对峙中,于模糊意识做出决策。

慢慢的尤里斯意识逐渐回笼,只是仍然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一锅浓稠滚烫的汤中,灼热的想要将他烧化,浓稠的将口鼻掩住。

他。

被吞入口墓、埋入喉茔、葬入胃冢。

构成一方埋葬宋明章的心坟。

过往那些被雄父责怪、伊克托利用而翻涌的委屈、难过构成了这个自我放逐的万虫嫌废物。尤里斯像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在回忆中观看着有着等级原罪的“尤里斯”一步步走向灭亡。

也是这个时候,尤里斯才惊觉为什么本来逐渐苏醒的记忆却在伊克托阐述自己对尤里斯好时,好似被泄了的水闸。

“尤里斯”从一开始就知道伊克托一边鄙夷着自己一边利用自己。

他亦在恨,恨等级原罪,恨雄父不慈,恨表弟不仁,恨自己在贵族圈内只能像个笑话。

尤里斯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倚靠在沙发边缘。

一时间有些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里斯”被恨意遮盖住双眼,看不见雌父多年以来像是一座无声的山为他遮挡倾斜过来的大雨,看不见自己被社会的优待。

于是,他在恨意中走向了死亡。

“尤里斯”的死换来宋明章的生。

宋明章的死换来尤里斯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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