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南边来了个书生。

那书生长相清秀，左眼眉梢上一点红痣，身上的衣服水洗到发白，袖上还有几块补丁，浑身上下透露着“穷酸”二字。他正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被说书先生一板子吓了一哆嗦，这才打着哈欠清醒过来。

这书生原是个教书先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来京城凑热闹找乐子。据说这是他第二次来京城，风花雪月还没感受到，只觉得京城的东西一如既往地贵。

他叫小二上了一壶好酒，又从行囊里掏出在家里炒的南瓜籽。一碗酒下肚，谁知道富贵京城，说好的名酒，也这般浊。

呔，他板板的！

书生啐了一口，继续听那说书先生讲我大昭启安皇帝的故事。

如今四海清平，当今陛下仁厚，不似先帝那般杀戮成性，连酒馆里编排先帝的传言也不曾禁过。有人说先帝做的荒唐事一件接着一件，实在有的说嘴，禁也禁不住。也有人说，反正当今陛下不是先帝亲生的，哪有闲情去管先帝名声好坏？

总之只要别传得太离谱，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

吃饱喝足，书听够了。书生叫小二给他安排了房间，打算久住。

他翘着二郎腿，半个身子压在桌子上，提笔蘸墨，拿笔的手挠挠胳膊又抠抠眼角，还是觉得哪里不顺心。书生叫小二给他上了碟小菜，左等右等上了菜，吃了小半碟，又喝了壶酒，磨磨蹭蹭墨都干了，这才往砚台上倒了几滴酒，调了一笔带着酒香的墨。他在扉页提笔道：

书中所言阴间鬼怪，皆为虚妄。大道通天，有何所谓？莫嗔莫怨，勿加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