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走进酒店客房,放下了行李,简单地淋浴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他在飞机上睡得很好,完全不需要倒时差。母亲留下的遗产,要等到他满二十一岁才能继承,小舅父林保业是母亲遗产的执行人。母亲的丧礼过后,公公家的长辈担心他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丧亲之痛,没有让他马上回学校继续学业。安德森留在小舅父家休息了半年,九月底才回英国重修大学一年级的课程。去英国前,小舅父对他说,希望他在修完大学学位之后才继承母亲的遗产,安德森同意了。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安德森拿起手机,拨了小舅父家的电话号码,小舅母黄宝珠接的电话。
“安德森,是不是安德森呀?你小舅父正等着你呢!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接机呀?飞机误点了是不是?为什么还没有到家?”小舅母连珠炮地发问。
“不是呀!我到香港了。我住在酒店里,等一下就可以过去家里了。”
被小舅母急促和高嗓门的语调影响,安德森也提高了说话的分贝。
“什么,什么酒店呀?不是来家里住吗?小舅母帮你整理好房间了,快点回来啦!”
电话那边的小舅母急得又是一串连珠炮。
“我等一下过去家里吃饭时再和您说,我五点就能到家里。”安德森把重点交代清楚, “我们等一下家里见,拜拜。”
放下手机,安德森松了一口气,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色,呆呆地站着。
因为安德森今天要回家,林保业特地提早下班。才推开家门,他就知道自己提早下班的决定是大错特错;满屋的烧焦味,而且是奶油烧焦的味道,他从这个月练下来的经验可以判定这是一种带苦味的烧焦味。
“老公,你回来了。快来帮我试试这曲奇饼味道怎么样。”
说着黄宝珠把一碟热乎乎的曲奇饼往餐桌上放。
“又来——!”
林保业站在玄关,就是不往餐桌靠近。也难怪他,眼前的餐桌,满满的一桌,黑的、干的、崩塌的戚风蛋糕,让他不寒而栗。这是这个月以来最惨烈的情况。他后悔呀!后悔自己买了那个新的烤箱送给老婆。
“安德森要回来了,我想做个蛋糕给他吃嘛!蛋糕是没有希望了,我的饼干看样子还可以呀!”
黄宝珠上前把林保业拉到餐桌边,在漆黑一片的戚风蛋糕中,拿了块焦黄的曲奇饼,向林保业递了过去。
“你想谋杀亲夫呀?”林保业把上半身往后退。
“这是今天唯一可以试吃的。”黄宝珠说完,手上的饼干已经塞进林保业嘴里。“怎么样?好吃吗?”
又苦又硬,咬不下去,林保业含着饼干说:“苦的,安德森不喜欢吃苦的东西,你下次再做给他吃吧!”
黄宝珠“嗤”的一声,鼓起两颊对林保业翻白眼。林保业也不理睬,把一口饼干吐在纸巾上,包好,塞到黄宝珠手里,转身往房里走去。
“明天我再试试。”黄宝珠对着林保业的背影说。
“好——。”林保业淡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