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暑假都是喜人的。
除了杂七杂八的事情外,在即将临近假期的时候,忧太还遇到了另外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好的事。他找到了那本除灵笔记作者的线索。
当然这本除灵笔记不是小泽由在图书馆发现的《驱魔大全》,而是里香对之抱有极大期望的驱魔手法的集大成者。
在上个暑假,他们在学校里偷偷实验其中的各种驱魔手法,最后无一成功。他们证明了这是一本江湖骗书。
当时的里香表现的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忧太看得出来她很失落。
他们的心奇妙的在那一刻相连,乙骨忧太只觉得那时候的里香充满悲伤和惶恐,像是下一秒就想与全世界告别。
但忧太不知道那时的里香为何如此悲伤。
自此他便对那本书上了心,处处留意与之相关的线索。
在某次乙骨忧太带着妹妹乙骨葵上街买东西的时候,一阵风吹过,一片传单被挂在了乙骨葵的外套上
“诶?这是什么?”乙骨葵好奇的拿起了传单,又兴致缺缺地将传单团成一团,“我在电视节目《和妈妈在一起》中听过的,这种广告就是大人用来骗另一个大人钱的,我们小孩子不应该懂这些。”
好成熟的话。现在的电视节目究竟在给小孩子灌输什么啊?
忧太无奈。
“哥哥,来帮我扔一下,我够不到。”乙骨葵催促道。她想把传单扔到垃圾桶里,无奈身高不够。
“现在只有大人才会相信坚持垃圾分类能够解决能源问题,我们小孩子都知道,这只是一些大人创造出来骗另外一些大人的鬼话。”
“既然这样那还要不要扔了啊?”
“要扔的,我还没有突破道德枷锁的束缚。等我突破道德的束缚,不再接受社会规训的时候,可能也就成为一个无趣的大人了吧。多说无益,哥哥快过来帮我扔垃圾。”
“来了来了。”
忧太感慨着小葵的成熟,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纸团。
当忧太的余光瞄到了上面的一行字,他瞬间怔愣在原地。
乙骨忧太连忙展开广告单。
只见广告单上面写着“灵幻相谈所”五个大字,下面写着一长串主营业务:驱鬼、除妖、灵异事件解决、除灵服务、灵能力咨询、超能力咨询等一系列小字。
忧太的目光落在这一长串不靠谱的小广告上,他的注意被这些字所吸引。
他没有注意到这行字究竟在些什么,他注意到了字体。
是的!不会错的!这就是那本驱魔笔记上的字体!
“灵幻相谈所......地址......”乙骨忧太认真的记下了传单上的地址,又仔细的把传单收好。
拼命寻找却找不到的东西,回头一看就在眼前,忧太不禁感慨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的奇妙。
“哥哥,你不会想去这个‘灵幻相谈所’吧?”乙骨葵含着棒棒糖,诧异的看向乙骨忧太:“这一看就是骗子啦,而且这个事务所在隔壁县,距离我们这里很远的。”
“哥哥没有想过去的想法,只是在这张传单上看到了很重要的一些东西。”乙骨忧太轻轻摸了下乙骨葵的脑袋,牵起她的手:“走吧,去买妈妈要的东西。不要让她等急了。”
“那走吧。”乙骨葵又不放心的看了忧太一眼:“哥你还小,不是好骗的大人,可千万别受骗了啊。”
“不会的,放心吧。”
忧太仔细盯着这张传单,翻来覆去的看。
这传单估计是谁混在包里夹带过来的,毕竟没有谁会不辞辛苦跨县去寻找潜在客户。
也许是为了凸显风格,这张传单是手写的,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能让忧太找到除灵笔记的线索。
这种字体很好辨认,没有多少艺术性却清晰美观易于书写,是实用主义风格的人会使用的字体。一个可能是实用主义风格的人会突然写一本除灵笔记吗?
这个“灵”不会是真实存在的咒灵吧?
“要不要找过去确认一下?可是跨县.......真的太远了啊......”
忧太趴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长叹。
“为了一个可能的结果居然想着跨这么远的距离去探索,不得不说你还是很疯狂的。”一阵清越的声音响起,是藤原佐为。
日本的行政区划是:都道府县——市区郡——町村——丁目番地号,县与县之间的距离相当于种花家的省与省间的距离。
没有人能放心一个四年级的小学生独自一人乘坐公共交通去那么远的地方,更别谈他还得瞒着家长。
“我只是有些在意。”忧太说。
只是有些在意这本和里香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一个在暗无天日的棋盘中居住千年的棋魂,不是很懂你们年轻人。"藤原佐为的声音轻快,语气中透露着不想对忧太的想法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除灵师是真的,我该怎么办?"藤原佐为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恨铁不成钢,“陪伴你多天的围棋老师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你就这么心狠呜呜呜呜呜......”
说道后面藤原佐为的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哽咽。
忧太知道这是藤原先生在假装,藤原佐为也知道忧太知道他在假装。
“不会的,藤原先生,请多相信我一点吧,我不会食言的。”忧太说。
“在您没有放弃我的情况下,我是不会放弃您的。”
炎热,烦闷。这是夏油杰对夏天印象。
他着实不喜欢夏天。
有谁会喜欢夏天呢?夏天总有持续的高温让人感到疲惫烦闷,会出汗、有蚊虫,连荞麦面在夏天也会坨的更快一些。夏天实在是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那些空气中的“跳蚤”,嘤嘤叫的、吱哇蹿的、不知死活往我身边跑的,都比以往更多了。
夏油杰烦躁的随手捏死了一只蝇头咒灵。
他随手召唤出一堆形象可怖的咒灵,对它们下命令:“去,清扫这一块的所有咒灵,包括蝇头。”
“还有,二级以上的咒灵不要弄死,直接带回来。”
乌泱泱的咒灵听令出发,穿过大街小巷,穿过游人的身体,尽职尽责的消灭着每一个空气中哀嚎的咒灵。
这些咒灵在明确的指向下并没有伤害人类,虽然不可避免的对人类造成了一定损伤。
夏油杰指挥着他手底下的咒灵灭杀着空气中的咒灵,在他的指挥下,咒灵们的触手交缠,身躯和眼球混杂在一起,然后爆开,溅出青红白紫的血液,染遍了整个街区。
路过的行人有的感觉到身体一轻,这是他身上的咒灵已被灭杀;有的身躯忽然变得沉重,这是咒灵的血液烂肉躯体落在了他的身上,少不得得大病一场。
你看,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明明和咒灵共享同一方世界,明明用自身的负面情绪哺育咒灵,明明是与咒灵共兴亡的共生体,却从来没有能力看到这世界真正的景象。
夏油杰发自内心的认为他们并不相同。
地球用了上亿年才有了生命,古猿用了600万年才进化成人类。生物的演变向来漫长而持久。
就像人类承认南方古猿是人类的始祖,却不承认那头古猿也能算得上人类一样,夏油杰也不认为那些看不见咒灵的人类与他是同一物种。
那些可笑而脆弱的“人”,不如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叫“猴子”怎么样?
人类用了200万年才学会直立行走,而猴子在这一过程中缺席。
于是猴子变得无知、傲慢、张狂。
像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
“帮猴子们带走在他们身上乱跳的跳蚤,这可真是一件好事。“夏油杰笑了。
他是一个和尚,一个和尚自然是要穿袈裟的。今日的他穿着由五条布帛缝制而成的轮袈裟,这是本举行法会时才有的穿着,而他日常就这样将五条袈裟披在身上。从这一点上看,他大抵是个虔诚而庄重的人。
但看他的头发、配饰和鞋子,恐怕就没人会这样想了。‘
正经的僧人入寺前需要剃度,也就是由高僧为其剔去头发,以视了却红尘,从此专心钻研佛法。
而夏油杰没有剃度,它不仅没有剃度,反而留了一头长发。
他的长很自然的半散着,绑成一个松散的半丸子头,额头的一缕碎发垂下,为他本就松弛的造型更添韵味。
他还打了耳钉。他的耳垂本来就丰厚,在黑色耳钉的衬托下显得比例更为奇怪。
不遵戒律,不守法度。从世俗的意义上看他简直不像个僧人。
不像僧人,但像佛陀。
说来奇怪,如此荒诞不经的穿搭在他身上尽显出彩。
夏油杰笑了。他的笑像菩萨般肃穆,又像佛陀般悲悯。猴子们怀着满腹愤懑来到佛堂间,看到他的微笑又心甘情愿地奉上一切。它们的心理防线在这轻轻一笑中被瓦解,只留下对佛陀全心全意的信任。
而这位醒世的菩萨、慈悲的佛陀——
站在神坛上的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佛陀悲悯众生。夏油杰看向底下那无数伸出双手的信徒,像真正的佛陀一般拈花一笑。
他无不慈悲的想着:
“猴子就是猴子。”
“能容忍这么多猴子在我耳边转悠,我的耐心未免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