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特因为兰殷设计的治疗方案可以算得上“特殊照顾”，一个月一个疗程，爱特因至少为她设计了足足十二个疗程。
兰殷无法确定这个治疗方案的强度如何，但从爱特因笑眯眯的表情中，她察觉出一丝不详的征兆。
“一般两个疗程之间最好间隔三个月，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有限制，如果过高的频次会导致病人精神的二度崩溃。”
夏书看出兰殷的疑虑，当着爱特因的面拆穿了他的真面目，爱特因表现出来的似乎喜欢极了这位小病人，但下起手来却是一点都不心软。
治疗强度足足提高了三倍，这可以算得上是一种酷刑，要是兰殷在治疗过程中没承受住，第721个实验体可就是要这么废了。
夏书暗暗琢磨着，比起疯，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疯子。
“那我能拒绝治疗前对我使用迷药吗？你们的迷烟真的很劣质。”兰殷躺在担架车上时就被巅的半睡半醒，是她不想再回忆第二次的极差体验。
“当然可以”爱特因笑意深深，再简单吩咐些治疗后的注意事项后就双双离开，留下柳青青和兰殷干瞪眼。
兰殷半眯着眼，微仰着头靠在墙上，“你还有事吗？”
“你想我有事吗？”柳青青忽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兰殷没说话，就这样静坐着注视她，柳青青笑得脸都僵了，投降道：“你赢了，我这里啊，可能有些你会需要的东西，也不用谢我，谁叫我人美心善呢。”
柳青青递给她一册老旧的黑色笔记本，本上有锁，三位数的密码，“这东西是在打扫这间病房时发现的，我猜是上一位病人落下的，至于密码嘛，我要是知道早就打开看了，反正留在我手里也没用，倒不如卖个人情给你。”
笔记本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但奇怪的是，上面的锁依旧坚固，难以用蛮力打开。
“人情？看来我是必须收下了？”
“我认为你不应该拒绝。”
柳青青笑的神秘，只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就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的一整天，兰殷都在尝试破解密码锁，三位数的密码，如果将所有数字组合都尝试一遍，那她需要输入一千次。
整整一千次，傻子才会一个个去试吧。
所以兰殷耗费了数个小时，终于在经历了六百多次的失败后，打开了密码本。
密码：634，在数入这串数字后，锁的内部发出零件转动的声音，从上到下弹出发条，像水波的规律来回重复了三遍才结束。
意料之中的，笔记本里什么也没有，一片空白。
兰殷往床上一躺，本子随手一扔，此时已经将近黄昏，窗外婆娑的树影投射在洁白的床单上。
“红院、规则、精神治疗……”
兰殷口中喃喃自语，她在这种混乱的思绪中疲惫的睡去。
*
之后的一整月，兰殷按部就班的过着精神病人的生活，她这一个月将红院逛了个遍，除去禁止通行的地方，大致摸清了它的大致布局。
红院前半区有三栋大楼，其中最大的一栋主要住着病人，被称为安巢，也可以叫它1号楼。
后半区被铁门隔开，兰殷无法靠近那里，只知道那里是一片废弃的楼房，但却有专门的人看护。
1号楼前后都有一片休息区，占地约有半个标准足球场，绿荫遮蔽，总显得阴沉潮湿。
2号楼在安巢的右侧，相隔较远，只有一条幽深的小径通往，2号楼是办公楼，旁边还有有一栋高楼，是医护的宿舍。
红院对进出管控极为严苛，就连医生也需要繁琐的审批。
兰殷能自由活动的地方只有安巢和休息区，理论上来说安巢的任何房间她都可以自由出入，但红院规则的第一条：不能窥视关上门的房间。
仅此一句话，就限制了兰殷的活动范围，安巢足足数百个房间，几乎每一间都紧闭着房门。
以至于来到红院一个月，兰殷走进去过的房间也就自己的病房，并且她鲜少看见除她以外的病人。
她都开始怀疑这里是否还住着其他人，不然怎么一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第一个疗程的休养期已经结束，兰殷很快迎来了第二个疗程。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人迷晕了抬过去，而是被蒙上眼睛，坐在轮椅上送到实验室。
时间仍然是凌晨，兰殷的眼睛被黑布遮住，她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人推轮椅，一人跟在一旁。
当视觉受到限制时，听觉就很变得格外灵敏，若不是身后还有第二道呼吸，兰殷还真不会发现有两个人。
她穿过走廊坐上电梯，但并不能分辨出是上楼还是下楼，出了电梯后先是左拐两次，然后右拐三次，之后又是再左拐一次……
就在她快要被绕晕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实验室。
黑布被取下，兰殷第一眼看见的是爱特因放大的脸。
“又见面了，亲爱的0721。”
除去爱特因和夏书外，实验室里的其他人都穿着白色防护服，遮的严严实实。
兰殷朝两人打了个招呼，语气官方，“医生好。”
“0721，躺到手术台上，接下来将会给你注射麻醉剂，如果产生轻微的镇痛感，那是正常的现象。”
夏书拿起一管针剂，针头细长锋利，不过这麻醉剂的颜色是蓝色的？
兰殷躺在手术台时还在思索哪种药剂会是蓝色，之前在医院打过的针种类不少，但却没有任何一种是蓝色液体。
刺痛感让兰殷皱眉，她偏头看向针管，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麻醉剂见效很快，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兰殷就完全昏死过去。
爱特因转动着手里的手术刀，锋利细长的刀在他的指尖翻飞，“开始吧，这次把那位也送进去。”
夏书面露犹疑，“爱特因，你真的确定吗？这才第二期实验，就让她进a级重塑区？她要是万一死在第二期——”
“没有万一，夏书，我才是0721的主治医生。”
爱特因神情冷漠，面无表情的盯着夏书，他拖长尾音警告道：“你以前可不会关心一个实验体。”
“好，我闭嘴，那就开始吧。”
控制操作台的人员得到爱特因的示意后启动了疗程，兰殷身上依旧被插满试管，蓝色的液体在透明管中流动。
*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兰殷的意识开始清醒，她的眼前是重重叠叠的人影，而她正瘫坐在地上。
“贺因因？”
“你还好吗？”
“需要我帮你注射镇定剂吗？”
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兰殷首先看清了身侧蹲下来的女孩。
“我……我还好。”
兰殷其实并不太好，她全身的骨头像是重新拆卸后再拼凑回来，连骨头缝里都是酸软刺痛的麻。
她屁股下软绵绵的，有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她的大腿。
精神不太稳定时，人也会变得暴躁，兰殷用力拽住那东西，下一秒却感受到从尾椎骨传来的痛感。
“贺同学！那是你的尾巴，不要太用力，会扯坏的！”
女孩止住她的动作，兰殷也因此清醒几分。
手心的黑色毛绒的尾巴蜷缩在一起，委屈的勾住兰殷的尾指。
兰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是长了一条尾巴？
周围的人见兰殷没什么异样就渐渐散去了，只剩下那女孩儿陪着她。
兰殷对自己的处境还一无所知，她看向一旁的女孩，脑海中无法为这张陌生的脸匹配上名字。
看来又是没有记忆的一场“伟大”冒险啊。
“你是？”
“贺同学你好，我叫季安，算得上你的同门师姐？”季安腼腆一笑，嘴角陷下去两个梨涡。
季安，法学院大四学生，兰殷对她有了点印象，在几次活动中讲过她。
兰殷的脑海中开始多了点不属于她的记忆，贺因因，帝都大学法学院大一学生，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每个人的基因中都出现了返祖现象，返祖基因各有不同，而她携带的基因似乎是猫？
一只黑猫。
也能怪她长出了尾巴，兰殷收拢手心，尾巴已经不知何时消退。
在这个世界中，返祖基因的携带率越高，便越容易发生暴动，这种现象被称为狂化，人完全异变成野兽，返祖基因攻击性较强的，在狂化后会带来巨大威胁。
贺因因的基因携带率为90%，以50%为临界点，她这种已经算得上高危重点关注对象。
不过她的返祖基因猫，攻击力一般，因此并未被单独监禁。
兰殷刚刚就是进入半狂化状态，她这种高危人，时不时就会突然不受控制的狂化一下，所以必须随身携带镇定剂，以防万一。
可好巧不巧的是，兰殷这次刚好没带上镇定剂，被人围观狂化的尴尬遭遇，相信她马上就会霸榜校园资讯网了。
兰殷被季安扶着回到教室，她昨晚熬大夜睡过了头，赶课走得匆忙所以才忘了带镇定剂。
将她送到教室门口后季安就走了，兰殷在门口心里建设了一会儿，然后才推开门进去。
“抱歉老师，我有事迟到了。”
阶梯教室里安静的可怕，兰殷低下头缓慢抬起，随即便对上学院教授复杂的表情。
教授摆摆手，示意她入座，四周开始躁动起来，一教室的人压低声音议论纷纷，有人还明目张胆的盯着通讯器确认兰殷的脸。
“就是她吧？我记得她就是那个基因携带率90%的学生，刚刚还差点现场狂化了，不过返祖基因是只猫啊，也难怪没送去监禁。”
“早就听说学院来了个高危，携带率竟然有90%，真劣质的基因。”
“这视频还拍的挺好看的，旁边那是季安学姐哎。”
……
兰殷经过他们时听到的便是这些，她的脚步一顿，身旁的人察觉到她的异样，都关上通讯器目光躲闪。
“同学，一个人的基因是生下来就注定的，基因携带率也无法人为控制，如果以这种标准来随便评价一个人，我想你们不应该来法学院，而是去隔壁农饲院。”
兰殷说完这话就走向后排坐下，一群人神情古怪僵硬，脸色后知后觉的羞愤的通红。
农饲院，和法学院紧挨着，因为院里饲养的猪总是跑出来钻进法学院里排泄，两个院的学生为此总是发生纠纷。
兰殷话里的意思，是在骂他们是农饲院的喂的猪。
教授也听懂了她的意思，尴尬的咳了两声。
“好了，都消停点。”
原本的贺因因脾气软弱，遇到这种事情也从来都是自己咽下去，今天反常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私下里都悄悄议论，说这是携带率过高导致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