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处理这个二小姐的手法很熟练。
苏幼棠很快接到了一通电话,变了脸色,灰溜溜的,典型被长辈训斥的模样。
苏幼棠在挨训,苏辞早已将颜禾牵到身后。
见到苏幼棠离颜禾这么近,甚至还想勾住颜禾的手……
苏辞瞬间就意识到苏幼棠对颜禾起了什么不堪念头。
她无法容忍,失控地一把抓过颜禾差点被别人碰到过的手,用消毒湿巾不停擦拭。
颜禾被擦得莫名其妙。
苏辞为颜禾擦了好几遍手,顿了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颜禾误以为苏辞以为她碰到了套房内那一堆打马赛克的玩具和赤裸的一A一O,而苏辞一贯洁身自好,洁癖又那么重,一定不喜欢的……
颜禾低声解释说:
“套房里的东西和人,我都没有碰,你也不要进去。”
“好。”苏辞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不喜欢的是颜禾身上沾染到别的omega的气味。
颜禾指着苏幼棠问:“你能想起来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苏辞嗯了一声:“凌特助和我讲过,她很坏,你要离远点。”
颜禾点头应下。
苏辞刚刚被临时标记过,四肢有些发软。
颜禾先让苏辞坐下,给她倒了杯万能的热水,让苏辞稍作休息。
苏辞很听话地捧着热水,小口抿着,全程对苏幼棠熟视无睹。
就好像苏幼棠这个人不存在,对她的戏弄不生气也不在乎,眼中只有眼前的颜禾。
苏幼棠阴沉着脸挂断电话,她讨厌这种被苏辞无视的感觉,就好像她是跳梁小丑,不值得让苏辞分出半点目光。
于是,苏幼棠在临走前,凑在苏辞耳边,恶劣地说道:
“占有欲这么强,哪个alpha受得了你,装什么温柔,你们迟早离婚。”
苏辞抿热水的幅度明显地停滞。
颜禾正在和凌特助商量怎么处理套房内奇奇怪怪的人和东西。
见状,她警惕地盯着苏幼棠,意思是再靠近苏辞一定让苏幼棠有好果子吃。
苏幼棠耸耸肩。
颜禾看着苏幼棠离开的背影,有点可惜。
苏幼棠这副模样依旧屡教不改,估计那通电话的训斥也只是装模作样走个过场,实则轻轻揭过,起不到任何教训的效果,只会让苏幼棠变本加厉。
所以,颜禾当时还挺期待苏幼棠被她拱火之后,她被“扣”进隔壁房间…这样颜禾就有充足的空间替苏辞好好教训她!
颜禾问:“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的。”苏辞摇摇头,仰头拥住了颜禾,姿态自然又依恋。
她说:“我不想住在酒店,我们回家,好不好?”
眼下,这里没有外人在场,而凌特助也在自家老板拥住颜禾的一瞬间,背过身,走出老远。
这里变成了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私人空间。
苏辞变得很不一样,她穿着女王一般的晚礼服,整个腰肢却软进了颜禾的怀中,柔软得像水,依恋地贴近她肩头,眼中的水雾愈发明显,我见犹怜。
颜禾清咳一声,只得应了下来。
*
“禾禾是想保护我吗?禾禾发现我的套间被那个人设了圈套,这才替我先进了房间…”
“没有,我只是顺路看看,偶然撞见的。”
下行的电梯中,颜禾开启了新一轮的戒断,整个人冷冰冰地抗拒着。
苏辞听到身侧的颜禾如此冷淡的回答,不由怔了怔,低头轻笑。
她好像还是不太适应颜禾忽冷忽热的态度,这真的让她有些不安呢。
她们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苏辞抵着颜禾的肩头,鼻尖微动,闻着颜禾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偷偷地确认着颜禾还陪在她身边的事实。
苏辞问:“禾禾身上有酒气,今晚喝酒了吗?
颜禾道:“嗯,是喝了酒。”
颜禾想从一群不相熟的人口中套出信息,难免得用敬酒套近乎。
而苏辞就不一样了,她是被别人套近乎的,苏辞的酒杯和前来攀谈的人碰了许多次杯,却没碰一滴酒,也没人敢置喙不满什么。
苏辞目露关心:“喝的多吗?禾禾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颜禾有点难受,胃部被酒精灼烧着,泛着恶心。
她问侍者要醒酒茶,侍者忙着照顾前半区那群名流,压根没顾得上颜禾这个“小记者”,颜禾这才出来透透气,缓解胃部的不适感。
但颜禾对苏辞摇摇头,说不难受。
她生怕苏辞因此对她生出什么关心。
苏辞咬住下唇,溢出轻轻的叹息。
电梯一开,苏辞的头顶落下一层衣服,颜禾用衣服挡住苏辞的脸,一言不发地拥着苏辞往外走向大厅。
苏辞刚刚被她临时标记过,虽然非常浅,仅仅咬一口而已,但此时的苏辞一颦一笑中都透着情动后的餍足,十分动人…
骨子里alpha恶劣的占有欲作祟,颜禾莫名不想别人看到苏辞这副模样…
远处的另一个电梯,苏幼棠神色不愉地走出,她身后跟着一个坐轮椅的年轻女人。
苏幼棠即使心情十分差劲,但依旧对轮椅上的女人很尊重,她弯着腰,态度恭敬地询问着什么,像把女人奉为最宝贵的谋士。
颜禾似有所觉,和轮椅上的女人对上眼睛,脚步不明显地顿了顿。
颜禾将苏辞拥着上车,揭开外套,发现苏辞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辞还是没能挨住依赖期的发热,发热令人嗜睡。
天时地利人和,颜禾和凌特助提出要离开一会儿。
凌特助有些为难,但还是让颜禾尽快回来,苏辞此时很需要她。
颜禾抽开手臂,怀中的人又下意识环抱住,亲近的欲望在睡梦中也不加掩饰。
颜禾只好将外套塞进苏辞的怀中,一点点抽出手。
想了想,颜禾又为苏辞调了调座椅、披上毯子、并叮嘱司机调高温度,这才从车中出来,根本没留意到睡在座椅上的Omega睫毛微动了两下……
隐在不远处转角边的人,摩挲着轮椅的扶头,一面默默注视着颜禾如此体贴的举动,若有所思。
颜禾一步步走到女人面前,站定。
轮椅上的女人第一句话便平铺直叙地讲着惊人的秘密:
“程禾,你要忘记你的姐姐了吗?”
颜禾原本还在警惕,此言一出,瞬间辨认出了身份,她不由攥了攥掌心:
“小程姐,我……”
程非没有半点废话:“你结婚了,和刚刚车上的人。”
“但你依旧在向境外侦探们支付大笔的费用,你还在找她,你的姐姐。”
“而你对车上的人,也就是你的妻子,你看似在照顾她,实则对她很抗拒。我给你邮寄过很多封邮件,里面都是和你匹配的Omega,能够治愈你的暴虐期,也都是你的解药,你拆都不拆邮件,这副抗拒的模样……”
程非轻笑一声:“和刚刚对你的妻子如出一辙,所以,你的妻子也能成为你的解药,你们的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
“而且你们只是形婚,换一种说法,各自过各自的协议婚。因为你还没忘记你的姐姐,你不可能和别人真的结婚。”
“你一直很想你的姐姐,对吗?”
颜禾站在原地,静静听完程非完全正确的推理,她没有说话。
程非看着颜禾,感慨万千。
当初被宠得无法无天、这么敢爱敢恨的小女孩,此时变得疏离、警惕、连亲口承认想念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颜禾像是换了一个人,程非一时还有点不适应的。
夜风一阵一阵吹,颜禾脸上的酒意更深,酒醉的头痛也浮现了出来。
程非将腿上的披风给她:“你喝了酒,小心吹风头痛。这么多年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人也变瘦了,你的姐姐看到会心疼的。”
闻言,颜禾顿了顿。
程非又道:“程教授是我的恩师,你是程教授唯一的亲生骨肉,我把你当自己家妹妹关心,你不要怪我查你的信息。”
程非是孤儿,是颜禾alpha母亲和omega母亲一手资助,她才能够安心上学读书,幸好她也有读书的天赋,很聪明,也很争气。
颜禾笑:“我怎么会怪小程姐呢。”
这一笑,程非才从颜禾身上看到当年邻家妹妹、小太阳的感觉,当年的颜禾总喜欢黏在那个人身后,即使那个人冷冰冰着一张脸,颜禾也不毫在意,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那个人。
颜禾没有和程非叙旧,她们多年没见,颜禾也没有问程非为什么和苏幼棠关系这么要好,又为什么消失这么多年。
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彼此的为人,颜禾知道程非不会说的,程非也了解颜禾很善解人意不会多嘴的。
不过,程非知道,更了解颜禾的,还得是那个人,颜禾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能帮我个忙吗?”颜禾问。
“我当然会帮你。”程非言简意赅:“说吧。”
“帮我找找她。”颜禾望着远方的车水马龙,声音很轻的道。
对于颜禾的这个请求,程非丝毫不意外,她问:“你想起来了什么吗?她长什么样。”
颜禾摇头:“我只记得我18岁那年,她22岁,我们相差4岁,她的胸口有一枚红色胎记。”
程非毫不留情道:“这很难找,你的画像很模糊,怪不得你这些年耗费了这么多时间和钱。”
颜禾笑了笑。
确实又被程非说中了。
颜禾投入这件事已经很多年了,耗费了很多的钱,钱砸进去,却如同掉进大海,一点回音儿都没有,因为她对那个人的记忆太模糊了。
颜禾原本计划一个月后和苏辞离婚,继承遗产后,将所有遗产砸进去找人,赶在她死之前找到那个人。
但没想到出了意外,苏辞失忆了,颜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遗产,找人更是遥遥无期。
颜禾讲出了多年的疑惑,她问:“为什么我完全记不得她长什么样,我并没有失忆。”
颜禾当年被记者围堵昏迷之后,她醒来,关于那个人的一切照片录像、痕迹,都不见了,颜禾也忽然记不起那个人的脸,仿佛那个人只是童话中的一场梦。
程非:“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
颜禾:“下次?”
程非:“我最近会在A市呆很久,我们的见面机会会很多。”
“你对你的妻子的抗拒,好像比我给你的邮件名单上的人还严重。”程非饶有趣味:
“因为她很特殊,你会下意识亲近她,她很吸引你,这让你很抓狂,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颜禾苦笑:“我们不仅信息素高度契合,我还对她有了依赖期。”
程非顿住:“为什么你们会有依赖期,你们不是协议婚吗?竟然建立了标记关系?”
“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颜禾在替苏辞保密,她拿不准这件事能不能说出来。苏辞很多事对外都是保密的状态,比如外界至今都不知道苏辞的失忆消息,苏辞身上的很多事都需要保密。
程非体贴道:“那就不说。”
可即使颜禾没说,程非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相信颜禾不可能和除了那个人以外的任何人,建议标记关系。
程非猜到颜禾可能是吞服了她妻子的信息素丸。
这种敷衍又冷冰冰的标记,像水一样一蒸就散,算不上真正的标记。
颜禾离开了。
程非看着颜禾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的身后出现一个助理,推上她的轮椅。
助理道:“程老师,听您所言,颜小姐不自觉亲近她的妻子,不只是因为高契合度和依赖期,似乎还有别的原因,对吗?”
程非但笑不语,心中道出了颜禾不自觉亲近的最重要原因。
颜禾的那个妻子太像颜禾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了……
也不知道颜禾有没有发现这件事。
*
回庄园的路上,
颜禾看着车窗外飘起寒冷的小雨,酒意上头,忽然想起那段很幸福的时光。
她的alpha母亲和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