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奇怪,得不到的时候千方百计,等到近在咫尺又开始斤斤计较。
理智告诉陈悦目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问,“你爱我吗?”
他偏偏要作死,在最快乐的时候问最扫兴的问题。
“我不知道。”
福春犹豫了很久,选择诚实回答。
一盆冷水浇下,两人明显都没了兴致。
只要不多问这一句事情就走向圆满大结局,没什么比两情相悦后亲密更快乐的事,可总有一根刺,在缠绵床褥的时候尖锐地扎进陈悦目心里。
他就是这么固执,渴望在灵魂相交的一刻听福春对他说我爱你。
“你不想跟我做吗?”福春捧着他的脸问。
“想。”
陈悦目亲亲她额头从床上坐起来,“我想要的不止这个。”
他把扣子给福春一颗颗系上,搂她入怀,“你说想等爱的人。”
“我又不想等了。”
“可是我想看看你到底爱谁。”
“你有毛病啊!”福春费解,她都准备好大干一场,来的路上还压腿热了热身,结果陈悦目这个色鬼居然要跟她玩纯爱。
“你快点调整一下,我十二点之前要睡觉。”福春说着手又熟门熟路伸过去。
“别闹。”
“谁闹了?陈悦目我要是跟别人,你就等着哭吧!”
“是吗?”陈悦目自信满满,把福春压下去,在她唇上轻啄呢喃,“那就走着瞧。”
这一晚他们甜蜜又纯洁,在黑暗中伴着外面雨声躺在一起说话。
陈悦目说了很多,说自己小时候养的花草,说起它们的习性还说了很多有趣的事。福春也说,说她拿炮仗炸屎,说捉虫合蟆当青蛙王子也说虫合蟆养在被窝里让奶奶吊着打。
“我不敢再养小动物,很怕有一天会被我爸端上餐桌逼着我吃掉。”
“真可怜。”福春仰起头亲亲他,“如果能养一个宠物你会养什么?”
”猫头鹰?“陈悦目想了想,“密涅瓦的猫头鹰。”
“只在黄昏时起飞。”
“是谁告诉你的?”
“不是你说的吗?密涅瓦身旁的猫头鹰是思想和理性,用它在黄昏时起飞来比喻哲学。”
陈悦目手点点她的鼻尖,“在我之前也有人教过你吧?”
福春不吭声。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所有的事,关于你的一切。”
“太贪心了。”
“我还可以更贪心。”陈悦目抱紧她,交缠的躯体发出炙热包裹两人,福春感觉束缚又安全。
“我不是故意不说……”她欲言又止。
“算了,我会等到你主动告诉我的那天。”
“这么自信?”
陈悦目贴在她唇上一字一句说:“嗯,迟早的事。”
*
两人有滋有味过起小家生活。一个在外工作赚钱,另一个就在家打扫做饭。福春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切都不需要陈悦目操心,人回来就有香喷喷的饭菜等着。
包饺子、擀面条、炖红烧肉,每一道都让陈悦目胃口大开像村头三天没吃饭的狗。
福春晃了晃盛红烧肉的大盆,里面就剩了几块和一圈衬底的卤汁。
陈悦目连肉带汁盛了一勺浇在馒头上一口吃掉,然后伸手去够第三个馒头。
他头回体验到了家庭生活的乐趣。这种过家家让陈悦目乐此不疲,每天一睁眼,打从心底升起一股盼头和使也使不完的劲儿。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福春见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打怵,足足三个巴掌大的馒头和半盆红烧肉吞下肚她都怕他撑死。
撑死不至于,就是陈悦目吃饱之后满满一身牛劲没处发泄,晚上睡觉像火焰山压在福春后背,屁股后更是坐条烙铁一样折磨。
“你这样我难受死了,跟上大刑一样。”
“我去洗个澡。”
“洗洗洗,洗秃噜皮也没用,都洗两回了。”福春把他扯回床上,“要不行就做吧,做完赶紧睡觉。”
“那你爱我吗?”陈悦目问。
福春在这个问题上每一次都很想撒谎:“……肯定是喜欢的。”
“我要等到你说爱我的那天。”陈悦目较真。
“不是,你等没问题。但是你要让我睡觉啊,谁家背后天天顶根棍能睡得好?!”
福春挣脱他怀抱卷着被子挪到床边,“别挨我,再顶着小心我给你薅下来。”
陈悦目才不管她,大虾一样把人抱在怀里又亲又闹腻歪一阵解了馋才老实睡觉。
*
刘芯的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钱紧巴巴凑出五万。三姐妹背着她又在一起商量。
“得凑出六万。”阮晓柔说,“医生说至少五万,要多凑一些以防万一。”
“是,后面还要吃药很容易超预算。”福春不语,花康宇继续说,“我跟晓柔再出一万。”
“不行。”福春拒绝。
“这是我俩给大姐的心意,你凭什么拒绝?”
“我跟大姐最亲,我就能替她拒绝。”她理不直气也壮。
“春儿,现在不是瞎客气的时候。小语要给姥姥看病这钱就不出了,我现在开店赚钱,家里还有老公养着,你总该让我尽点心意吧?”
“你们烦不烦?一个要给老太太治病一个要养家养孩子。这点钱还要抢着凑出来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有钱,手术费我包圆了,谁也别抢!”
阮晓柔和花康宇还想再说被打断:“小熙。”
三人扭头,看见刘芯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姐,不是出去遛弯吗?“
”早回来了。“刘芯朝福春招手,“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福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刘芯想说什么,她这人就是胆小如鼠这也担心那也顾忌,指甲盖大点的事都能想的比造宇宙飞船还复杂。
“钱我早解决了,姐你别担心。”
“我不想治了。”
“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刘芯坐在床边,耷拉脑袋两眼无神看着脚前不吱声。
福春问她:“你又在哪听了什么狗屁话,我告诉你你就自己憋着瞎想去吧,别说出来给我找不自在。到时我架也给你架到手术台上去,听到没有?”
刘芯给说急了也挺腰板端大姐架子,“嘶,现在怎么没大没小的?”
“谁有钱谁是姐。”
“我揍你个小兔崽子……”
她作势要打,手伸出被握住。让福春一转身坐到她身边,把头靠在她肩上,“你答应我好好治病。”
“生死随缘。”
“没到那份上,咱们不随缘。”
“小熙,我没有牵挂了,看到你们过得幸福就很好,真的。”
“那你再看看,我们还能过得更好。”
“不了,我不想看了。”刘芯抹了把脸笑着说,“我想回去,姥姥还帮我养着鸡呢……”
“你有空就回村看看我。”
福春望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想不明白世上的爱为什么挡不住生死别离,太让人绝望了。
“连你也要丢下我吗!”
外面两人听见动静进屋,花康宇和阮晓柔一人拉住一个劝架。
“有啥好吵,别跟她一般见识。”
“有啥好吵,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芯满脸的泪,“都怪我,不会说话让小熙伤心了。”
”你装什么绿茶呢!“福春指着她跟那两人告状,“她说手术不做回乡下等死,搁谁谁不发火?”
姐妹四个什么德行互相都知根知底。花康宇拍拍刘芯肩膀宽慰:“你别觉得是拖累我们,人活一辈子互相拉扯一把才能一起走得更长远。”
刘芯失神看着前方喃喃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看开了?”
阮晓柔扭头悄悄抹泪。
四人默默无言,最后福春擤干净鼻涕把纸撂下狠话:“反正手术台上一定要躺个人,你要不躺上去做搭桥我就上去让医生把我心掏出来给你当下酒菜!”
她说完摔门走人,把烂摊子丢给剩下两人收拾。
话说到这份上刘芯的手术不做也得做,这一点福春有绝对把握。唯一要愁的是钱,现在就差一点,姐四个里只有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没道理出钱出力的事不挑大梁。
福春走一半又绕去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愁归愁,饭还是要吃的。
“今天什么日子?”
陈悦目一回家就见大鱼大肉摆满全桌,灶台上还炖着参鸡汤,香味一直飘到玄关。
福春跑过去替他拿包解领带,“洗手吃饭吧?”
学校开大会直到下午六点,陈悦目本来烦得要死,这会憋闷一扫而光。他这个丈夫当得美滋滋,插根尾巴能翘上天,吃到了爱情的甜头肉眼可见比以前阳光多了。
陈悦目抱住人在额头亲一口问:“辛苦了,想我没有?”
福春挣脱开去厨房盛饭,转头跟他说:“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做了糖醋鱼,是海鲈鱼,刺少。”
男人小日子过美了表达方式都很直接粗暴,吃饭时陈悦目随口说起家用。
“卡里的钱还够吗?再给你微信里打些零花钱?”他给了福春一张卡,是为他们这个家专门办的,里面的钱由福春自由支配。
“够。”福春揉揉鼻子,"里面的钱花不完。"
“使劲花,你花完我才有动力挣。”陈悦目喜笑颜开。
米饭不够吃,福春又把自己碗里的拨给对面。
“你吃,不用给我。”
“不用,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双手放在膝盖上搓搓,“我有事跟你说。”
陈悦目一怔,眼睛倏地发亮,明显在期待。越是这样越是让福春难以开口,她望着他,微张的唇干涩发粘,话也如鲠在喉。
思虑半天福春还是躲开目光对着桌面一字一句道:“我想跟你借点钱。”
饭桌安静,过了会福春一瞟一瞟地试探抬起眼,陈悦目还在冲她笑,可是眼中暗下好几度。
“好啊,你要多少?”
“一万。”
陈悦目继续动筷子把饭吃完。福春起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枚油绿玉佩放在陈悦目前面。
“说好是借,我把玉佩抵给你。”
丁是丁,卯是卯。该算清的要算清。从前稀里糊涂惹上一摊烂账,再不悬崖勒马就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陈悦目抓筷子的手明显僵硬,等了一会他开口,声音里都带着颤:“不至于吧?才一万。”
参鸡汤融在空气里的味道渐渐苦涩。
“一万很多了,我一个月也挣不到。”福春解释,“玉我从小带到大,奶奶说是好玉,她不会骗我,真的。”
陈悦目盯着眼前那块染色翡翠,红绳细得发黑,福春没骗他可是玉真不值钱。
“你从卡里直接取了我也不会发现。”
“我不想骗你。”
“福春,菜里有虫挑出去就是了,没必要说出来恶心人。”他抬眸,眼底蓄了一线光,“你回来是为了借钱?”
对面缓缓垂下头。
陈悦目捂住脸,弓着身子摇摇欲倒。
“只是为了刘芯做手术的钱?
“是不是……
“回答我!!”
福春沉默。
陈悦目放声大笑:“乡巴佬,那点钱当破烂扔了我也不在乎。”
“我知道。”
“你就成心恶心我。”
他站起来,一把将福春拖到床上,“钱你说怎么还!”
福春别开脸,“随便。”
“你是不是贱?说啊!”
“……”
陈悦目抓起领带扽开,真丝布料扭转摩擦,撕拉一声滑过皮肤将福春手腕紧紧束缚,“钱债肉偿,想还就在床上还我。”
她的衣服被掀开撕扯,连带拽扯她的皮肉,福春疼得呜咽一声又马上抿住嘴。她没反抗,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放纵陈悦目为所欲为。
“说你爱我。”陈悦目钳住她下颌。
“我爱你。”声音荒腔走板,一个字一个字打进陈悦目心口,打得他的心泊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