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诺恩山的昼与夜,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貌。白日的昂诺恩山,死寂无声,鸟兽匿迹,连风都很少拂过树梢。可一旦夜幕降临,这座山便显示出令人恐惧的生命力,嘈杂非常。唯有普罗费塔湖和它周围的那片白雪地生命萧条,好像和周遭的森林隔绝了一般。白雪地上唯一的生物是闪烁着火光的帐篷里的两个人,唯一的声音是树枝燃烧的哔剥声和二人的话语声。
阿莱西亚和斯内普的酒量都算不得好,他们各自喝了三杯酒,便把酒杯和酒瓶收了起来。阿莱西亚从双肩包里取出两条加热魔毯,将其中一条递给斯内普。斯内普暗自忖度道:“有加热魔毯为什么不提前拿出来,非要等到点燃了篝火,喝了酒以后才取出来?”但他没问出口,觉得阿莱西亚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你现在会歧视麻瓜家庭出生的巫师吗?”阿莱西亚披上魔毯,冷不丁地问了一个既尴尬又敏感的问题,没有任何铺垫,好像觉得斯内普一定会回答,且一定会说实话一样。
“不会。”斯内普斩钉截铁地答道,几乎没有过脑子。是因为酒的作用吗?他想说的应该是:“你已经无聊到想了解这种事情了吗?这很值得用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吗?”可他没有说,他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是那三杯酒的后劲上来了,于是他也没有细想自己反常的原因。
“当年有人叫我‘泥巴种’,你听到了为什么装作没听见?”阿莱西亚继续问,语气冰冷得像周围的空气。
“我当时并不认为这样叫有什么不对。”
“那现在呢?”
“我憎恶这个词。”斯内普怀疑自己真被那三杯白酒弄疯了,他为什么会回答阿莱西亚这么敏感,甚至可以说有些冒犯的问题?又为什么要给出这个答案?
阿莱西亚抬了抬眉毛,嘴角轻轻地勾起一个笑。她确信斯内普说的是实话,对他的厌恶已经消散了。
她接着问:“你为什么要害我?如果你不参与,我不会被食死徒抓住,也不会有后来的事。”
“为了立功。”斯内普担心她再追问下去。如果她问他为什么想要立功,他发誓他会直接离开这顶帐篷。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阿莱西亚的重点显然不在斯内普想要隐瞒的那件事上。
“因为我发了疯。”他心里是这样想的,可说出来的是另一番话:“我想让你活着,并且,救下你可以向邓布利多展示我倒戈的诚心。”
“邓布利多知道你参与了抓捕我的行动吗?”
“如果我那天不把记忆放进冥想盆的话,他不会知道的。”
“故意隐瞒?也是,挺符合你的性格。”
“多谢夸奖。”
“你还讨厌我吗?”阿莱西亚继续问,没有给斯内普留下喘息的空间,好像在赶时间一样。
他想说:“没有想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会问这种肉麻的问题。”或者说:“你问出这个问题后,更让人厌恶了。”但他眼前里浮现出很多场景:她在审判室里质问众人,眼神坚毅而明亮;她在积雪的街道上漫步,鼻头和下巴冻得通红,痴痴地笑着;她犯蠢般鲁莽地闯进白雪地,最后落到两具白骨旁,哭着叫他的名字……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早就不讨厌你了。”
酒劲慢慢过去,斯内普的脑袋清醒了过来,许多不合理的地方走马灯般在他头脑中划过:阿莱西亚如果喜欢喝酒,为什么只喝了三小杯就不喝了?只为防寒的话,她已经带了加热魔毯,如果她不喜欢喝酒,为什么要带酒来?即使考虑到要在山里过夜,普通情况下有篝火和加热咒就足够了,她为什么会提前带好加热魔毯?这可不是什么常备的东西,她应该提前得知昂诺恩山夜晚会极冷,那为什么要瞒着他?
斯内普的思维越来越清楚,仅在一瞬间,他就得到了答案: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喝下那瓶酒。
“吐真剂!”斯内普猛然想起他圣诞节给阿莱西亚送去的那一小瓶吐真剂,白酒的辛辣恰好能够完全掩盖吐真剂的味道,白酒导致的神经麻痹也能够掩饰喝下吐真剂后说真话的功能。他被算计了,不觉怒火中烧,一下子站起身来,火光照着他的脸,显得冷峻而可怕。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怒意说道:“你在酒里加了吐真剂!”
只要阿莱西亚不承认,把斯内普说实话的原因归咎在酒上,他没有证据也不能再坚称什么,可是她也喝了那瓶加有吐真剂的酒,只能清晰地说:“是的。”
斯内普愤怒地笑起来,嘲讽道:“好啊,恭喜你,你算计到我了!不得不承认,在与人结怨这方面,你一直很有天赋!这很有意思,不是吗?听一个罪犯忏悔,这老套的戏码让你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是吗?”要不是外面寒冷刺骨,他真想立刻离开这顶帐篷。
“我没有这样想!”阿莱西亚辩解道,两颊通红。
“好啊,那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他怒笑道。
阿莱西亚言词恳切地说出了这些天来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你害过我,救过我,做过食死徒,也转到了我们的阵营,这些算是相抵了。可是你曾是一个种族歧视者,我很介意,我担心你现在依旧是那种人。”
“我是不是那种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不过阿莱西亚还是在吐真剂的作用下如实回答了:“我想和你继续做朋友。”
斯内普一时语塞,找不到攻击点,他知道阿莱西亚只能说实话,但他不想承认,或者说他在逃避着承认,否则他会说:“所以下吐真剂就是你的交友之道?”或者是:“你就是这样尊重朋友的?”
“好,朋友。”斯内普讽刺地点着头,想着报复回去,问一些让她难堪事情,“你没有加入凤凰社对吧,尽管你和凤凰社成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朋友’,说说看,你没有加入凤凰社的原因。”
“我不需要他们,至少当时的我以为不需要。同时,我并不信任凤凰社的所有人。事实证明,凤凰社里的确有叛徒,而我要做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了什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的三省镜说你有哪些缺点?”这个问题如此隐私,换作从前,斯内普绝不会这样冒犯她,但无关痛痒的问题根本不会给他带来报复的快感,他只想让阿莱西亚难堪,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它说,你高傲、要强,希望自己最引人注目,一旦有人比你优秀你就会嫉妒,会在不擅长、不喜欢、不需要的领域强迫自己。”她使自己和斯内普之间隔着篝火,不让他发现她的脸已经全红了。
“一语中的。那你都嫉妒过谁,嫉妒他或者她什么,又干了什么强迫自己的事?”他恶趣味地笑着。
“莉莉。”阿莱西亚嘴边只冒出了这一个名字,斯内普的脸一下子绷紧了,只听她说,“我嫉妒她长得漂亮,嫉妒她擅长每一门课,嫉妒她性格温和,招人喜欢,总能让所有人如沐春风。为了在她身边有存在感,我把头发染成了蓝色;为了不比她差,我没日没夜地补习魔药课。可我学不来她的性格,我喜欢她的阳光、善良、温柔,在这一领域我放过我自己了——你满意了?”她平静地说,没有像斯内普想象的那样恼羞成怒。
“非常满意。”他拉长尾音地说,火气已经降下去一些了,不再提一些让人难堪的问题。
“我向你道歉,但别指望我会后悔。如果你有什么想要从我嘴里得出而我不愿意告诉你的事情,你一定会给我下吐真剂,这类事情你不是没有干过。更何况,我问你的问题都是关于我的。”阿莱西亚辩解道。
斯内普想说一些威胁的话,比如:“别让我有给你下药的机会,到那时,可不是吐真剂这么简单。”可是吐真剂还在维持作用,他说不出这句话,因为他并不想用下药的方式来报复她,于是他只好沉默,正如他心里不知道想说什么一样。
话说开后,阿莱西亚心情大好,对斯内普的憎恶都烟消云散——他已经变了,不再是为虎作伥的罪人,不再是种族歧视者,而是救过她的命、与她执行着同一任务的同道人。不过气氛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让阿莱西亚非常不自在,她这才想起了他们来这里的任务。是的,那面镜子里的内容,他们都还没有听过。
阿莱西亚试探性地清了清嗓子:“西弗勒斯,你我的隐私都说出来了,不如让别人也说说,如何?”她起身坐到斯内普身边,后者反感地瞥了她一眼,从长袍中取出那面小镜子,递到阿莱西亚面前。
“播放咒,咒语是‘播放全部’,如果需要跳过某一段、返回某一段或者快速播放某一段的话,在心里想着相应的内容,念‘快速跳过’、‘快速返回’或者‘速速播放’就行。”她举起魔杖比划着,“这个只听你的话,需要你来操作。”斯内普照着她的样子念了咒,那面镜子随即放出说话声,非常的清晰。
“(男A)今天天气真差。
(男B)可不是吗?一直在下雨。”
他们快速跳过了这一段。
“(男C)刚刚好险,我们差点就被疯眼汉抓住了。
(男D)那么你们完成黑魔王大人交代的任务了吗?
(男E)就差一点,要不是疯眼汉前来坏事,我们早就把那个傲罗给杀了。”
斯内普听出这是罗齐尔、威尔克斯和埃弗里的对话,前面两个已经被傲罗杀死了。埃弗里声称自己中了夺魂咒,这一条也无法作为证据来指控,于是他们又将这段,连同后面有关罗齐尔和威尔克斯的内容,都快速地播放完了。
“(男F)猜猜我刚刚在街上看到了谁?朱利安!那个拉文克劳的泥巴种。可惜她和疯眼汉待在一起,不然我会让她和她的父母团聚的!
(男G)早晚会的,就像我们用钻心咒杀死她父母那样杀死她。”
这段话阿莱西亚已经听了无数遍,但她还是愤怒地捏紧了拳头。用钻心咒将人折磨致死,她难以想象这是何等畜生才能干出的事。为了找出这两个人的名字,她曾把反镜记录的有关这两人的对话听了一遍又一遍,但没有收获;她托傲罗朋友帮忙,让被逮捕的食死徒出来辨认这两个声音,也没人认得。
“你听得出这是谁说的吗?”
“克拉布和高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黑魔王倒台后他们逃过了指控,现在生活得很好,养了一身肥膘。”斯内普答道,用魔杖把这一段记录下来,以备阿莱西亚后来作为指控的证据使用。这个咒语阿莱西亚并没有教他,但他已经弄清楚操控这面镜子的原理了。
接下来的几段都是有关克拉布和高尔的,除去他们的闲聊,剩下的每一段都足以把他们弄进阿兹卡班。可惜阿莱西亚当年并不认识这些声音,无法作出精准的指控,否则一抓一个准。
“(女A)可恶!我就说为什么我们近来的任务总是失败,原来是因为她!”他们听出这个是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
“(男H)怎么回事?”这是卢修斯的声音。
“(贝拉特里克斯)我们刚刚去抓捕韦斯莱家的那个纯血巫师叛徒,就差一点就得手了,可还是让他们提前一步逃了。他们的电台还在播放,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经过了处理,认不出是谁。她说的全是我们的计划!
(女B)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们之间出了叛徒?”纳西莎的声音传来。
“(卢修斯)如果是这样的话,黑魔王一定能把她揪出来,到时候有她好受的!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件事禀报给黑魔王。”阿莱西亚早已听说卢修斯声称自己中了夺魂咒,已经逃过了指控,这段对话是无法治他的罪的。
他们跳过了这段对消息走漏的猜测。
“(贝拉特里克斯)雷古勒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得到了黑魔王的赏识,比你那个叛徒哥哥强多了。
(男I)好久不见,贝拉,你也比你那个嫁给泥巴种的妹妹强多了。”
说话者应该是雷古勒斯·布莱克。接下来是二人叙旧的内容,以及阿莱西亚早已听过的贝拉特里克斯谋杀辛德勒一家的计划,他们跳过了这一段。
接下来的几段都是关于雷古勒斯的,看来这块正镜的小碎片已经认准他了。斯内普告诉阿莱西亚,雷古勒斯已经死了,他的内容没有意义,于是他们跳过了。
“等等,他刚刚提到了‘黑魔王’!”阿莱西亚敏锐地指出。这些对话她也是第一次听,因为里面不涉及谋杀、绑架、虐待等内容,所以在以前都被她,或者说反镜,忽略了。
斯内普几乎在阿莱西亚开口的同时就返回了她说的那段,屏气凝神地听起来。他们预料到这个高贵的纯血布莱克家族出来的食死徒,能够得知一些有关伏地魔的深层秘密。
“(雷古勒斯)克利切,黑魔王大人需要一个小精灵,我希望你能去他那里,听候他的调遣。你是我最信任的家养小精灵,这是你和我共同的荣耀。记住,要把黑魔王大人的命令当做我的命令去执行。执行完他的任务后,回家。
(小精灵)是的少爷,克利切遵命。”
这段对话结束了。阿莱西亚和斯内普面面相觑,期待着能听到伏地魔排遣克利切去做的事情。
但紧接着的几段都是些琐事,斯内普快速地让它们播放。
“(雷古勒斯)克利切,你回来了——你怎么这么虚弱?发生什么了!
(克利切-虚弱地)少爷,克利切完成了黑魔王大人的指令……
(雷古勒斯-又惊又怒)他都让你干了些什么?
(克利切)黑魔王把克利切带去了一个海边的大岩洞,洞中有一片黑色的大湖,湖里面有一条幽灵般的绿色小船,我们坐着船到了一个小岛上,岛上有一个石盆,石盆里面盛满了魔药,黑魔王让克利切把里面的魔药喝光……(痛苦地抽噎)克利切喝了,喝的时候看到好多恐怖的景象……克利切的五脏六腑都着火了……黑魔王在一旁大笑……他逼克利切喝光了魔药……然后,他把一个挂坠盒丢进空盆中……又在盆里加满了魔药,之后他上船走了,把克利切留在岛上……克利切需要水,就爬到小岛边缘,去喝黑湖里的水……有许多手,死人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把克利切拖了下去……可是雷古勒斯少爷让克利切回家,克利切就回来了。”
阿莱西亚听得脊背发凉,手紧紧捏着衣角,斯内普也听得有些恍神。毫无疑问,这将是他们今天收获的最有用的信息。
在跳过两段无用的对话后,雷古勒斯又和克利切说话了。
“(雷古勒斯)克利切,带我去那个岩洞,就是黑魔王带你去的那个岩洞。
(克利切)遵命,少爷。
……
(雷古勒斯)克利切,拿着这个挂坠盒,等石盆干了之后,把你手里的这个和石盆里的那个掉换一下,然后,回家,不要管我,这是命令!不许对妈妈或者其他人提一个字,但是必须摧毁第一个挂坠盒!明白了吗?”
镜子里接着传来雷古勒斯痛苦的呻吟和克利切的抽泣,再之后,是克利切在呼喊雷古勒斯,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最后,“扑通”一声,镜子安静了。
他们推测,雷古勒斯也和克利切一样,被死人的手拖进了黑湖里。
阿莱西亚吞了一口唾沫,左手拉扯着肩上的魔毯,呼吸急促,与斯内普对视着,沉默许久。她知道雷古勒斯这个人,听说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优越的纯正血统”,一个种族歧视者,一个食死徒,一个被伏地魔杀死的“蠢货”,可在他死后十多年的今天,她才算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个勇者。
斯内普的反应并不像阿莱西亚这样剧烈,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他与雷古勒斯的交往要比阿莱西亚多,他确实不大喜欢这个人——高傲、偏执,和布莱克家族的其他人一样不可一世,更是西里斯·布莱克的亲弟弟,这样一个人一定是发现了伏地魔很深、很阴暗的秘密,才会选择背叛伏地魔,背叛曾经自己的选择,且不惜以命相搏。这个秘密会是什么?那个挂坠盒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一定要毁了它?一个念头在斯内普的大脑中闪过,但他不敢确定,要证实这个念头,只有找到那个小精灵。
“你知道魂器吗?”斯内普把他的猜测提了出来。
阿莱西亚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我看到过这个词,应该是在七年级的时候,在禁书区内一本关于黑魔法的书里面,但上面并没有对这个东西作更多的解释,只是说它过于邪恶,因此不作说明。”
“那本书我也看过,看后我问斯拉格霍恩‘魂器’是什么东西,他反应很大,几乎可以说是惊恐,连口说他不知道,让我别问。这不正常。”的确,斯拉格霍恩从不反对学生和他讨论黑魔法,就算真的不知道,也不至于惊恐。
斯内普继续说着他的推测:“黑魔王曾经也是斯拉格霍恩的学生。”
“你怀疑,斯拉格霍恩曾经和伏地魔讨论过魂器,是吗?你觉得那个挂坠盒就是魂器?可是,魂器到底是什么?”
“在这方面,我知道的也只比你多一星半点。谋杀会让人的灵魂分裂,分裂的灵魂可以寄存在器物上,这个器物就叫魂器。只要魂器不被摧毁,这个人将永远活下去。”斯内普轻声说着,压着心中的惧意,这个猜测太大胆,也太危险。
“这也就能解释伏地魔为什么杀不死了……”阿莱西亚喃喃道,思考着斯内普的推测,“总之,我们得先把这个事情告诉邓布利多,听听他对这些事情和你的推测的看法,然后再去寻找克利切。它是布莱克家族的家养小精灵,应该在布莱克老宅。”
“你说了一堆废话。”斯内普嘲讽道,试图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一些。
阿莱西亚似乎明白他的担忧:如果伏地魔真的做了魂器,那他肯定没有死,肯定有回来的那一天。即使他们摧毁了挂坠盒,也不能保证这是唯一一个魂器——这很大可能不是唯一一个魂器。而等到伏地魔真正回来的时候,作为叛徒的斯内普首当其冲会受到惩罚,甚至是虐杀。
“别担心,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些。”她坐在他的身旁,望着他深幽的黑眼睛,声音温和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