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闹事,就是要个说法。今日你们这边说我们老大出老千,你可有证据?”那群混人中间出了个长得及其白净的书生模样的人说道。
他端的是一副讲道理的模样,但细细看来,他身后有位默默把玩大刀的人,似是首领模样。
“没…没,大哥,我们都是些小营生。想来大哥定不会出千的,是伙计看…看错了。”江平吓话都难以说完整了。
“你们承认是赌坊的错了?”那白面书生淡笑道。
江平见他好似好说话些,上前略带献媚道:“是我们的疏忽,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既然这样,按道上规矩,诸位做个见证,这人的狗命我们要了。”后方领头人悠悠一指,众人心中一凛,都不敢做声。
江平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腿一软,差点坐到了地上。
一个有力的手臂将江平撑起,嫌弃的话语在他耳边道:“看你这个怂样儿,没用的东西。”原来是二当家来了。
芸娘抬头看他,只见这人相貌平平,但眉宇间颇有些不平之气。衣着十分考究,且这身型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忽而一笑,眉宇间的戾气消散,眼睛眯起来,似是那准备诓骗人的狐狸模样。
“人命官司我们自然不敢应承。况且我们这边虽然偏僻,但官差来的也快。”二当家言语间暗示着万家赌坊背后有靠山。
“至于兄台想要杀人,自与我们万家赌坊无关。大可提到后巷去泄愤,只是若是坏了我们的生意。兄弟你能不能活着出了这京都我就不敢保证了。”语气中阴狠之气尽现。
那几位今日刚到,便出了这档子事,二当家想着就颇为恼怒。若不是之后还有要事,他必然会将这群人砍断手脚扔到那乱石坡上去。
那领头人听这话明显坐不住了,提起刀就准备往前劈砍,嘴中喃喃道:“找死是吧!”
旁边的白面书生看起来身量轻巧,却一把他按下了。二当家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你们也莫心急,我们也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男子似是要打圆场。
二当家刚刚松下一口气,却看那人从钱袋中摸出了一枚铜币道:“方才那事儿我们不追究了,但这钱币还请这位当家给我们一个解释。”他声音平缓有力,却将二当家生生控制在了原地。
二当家不敢轻举妄动,表情狐疑,给带来的打手使了个眼色,几人慢慢围近。但那些混人也不是吃素的,两拨人隐隐成了对峙之势。
一小厮从二楼匆匆下来,附在二当家耳边言语了几句,他的表情突然由怒转笑,道:“看来诸位还是明白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若上楼来交个朋友?”
这转变,听得旁人也是一脸懵。
那位白面书生似笑非笑道:“朋友二字倒是不敢当,楼就不上了,别是个鸿门宴。我们还急等着赶路,原也不打算管这些杂七杂八的龌龊事,只是这事情让我们老大面子上过意不去,气不顺。”
他眼下意思便是事情他们看出来了,但也不打算插手,只是若是不花点钱来消灾怕是不行。
二当家笑道:“气自然只要顺的,来人!”方才那位小厮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拿出了满满一袋子银两和几张大额银票,“就当是交个朋友。”
那白面书生这时才慢吞吞收下,又细细分辨了,才道:“当家的也是爽快人,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这话听得二当家头上青筋一跳,耐着性子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今日打算出城,但初来贵地,怕不安全,还请当家的派人护送我们一二。”
二当家皮笑肉不笑的应声好。
事情蹊跷,他断不可轻易放此人走。但那几位“贵客”还在上头等着,二当家招来手下,秘语了几句,便转身上楼了。
“楼上都布置好了吗?”芸娘等人随着人流走出去。
“云雀已经去了,想不到江无涯做戏很是专业。”杜若易容之后,看起来是个个子偏矮的青年人。
“两边总有一边会有头绪的。云雀姐姐武功高,善于隐匿,江无涯团体混战配合好。都不是好招架的,我们先去江平家等消息。”芸娘也做了一番“装饰”,看起来就是个满脸麻子,相貌平平的少年。
那边光王虽已下狱,但当今圣上余怒未消,这几日上朝众人仍是战战兢兢。
这下朝后,朝臣纷纷退去。但相爷走的及其缓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他的脚步快要踏出朝阳殿正门时,身后的声音急道:“相爷请留步!”
李相慢悠悠的回头,面露疑惑的看向来人。手上前扶住匆忙前来的公公,“公公莫急,慢点说。”
“相爷这边请!”公公压低声音,感激的看了眼李相。又引着人往偏殿走去,边走边说道:“这几日,圣上昼夜不安,那位光王殿下真的是伤了圣上的心了。”
“公公说的是,我也日夜为此事担忧。”李相眼中精光一闪,看来时机终于来了。
进殿后,皇帝已经换成了黑金常服。他坐在主位上,眉头微簇,眼下带着隐隐的乌青。
“参见圣上!”李相规矩行礼。
皇帝抬头,看向地上跪得规规矩矩的李相,眉头松了松。老师总是这么谨慎,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起来吧!赐坐。”
李相这才抬头看向皇帝,目带探究,等着他说后面的话。
“朕……这几日想了很多。朕一直以为只要待皇弟真心真意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想不到他竟会这般逼我。”皇帝表情痛楚,似是真的被孟霍伤透了心。
“圣上心慈,光王殿下也是年轻气盛,不懂您制衡筹划的心思。”李相答道。
“呵,年轻气盛?朕看他是打了几场胜仗便目中无人了,眼中哪还有朕这个皇兄?还是朕太过纵容他惹了祸端。”皇帝气急。
“光王殿下定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年少得意,失了分寸。圣上莫要太过心急。”李相宽慰。
“你倒是了解他。”皇帝斜睨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爱卿以为朕应该怎么做?放了他?”
“圣上宽仁,到底是骨肉至亲,小惩大戒即可。”李相见气氛烘托的不错了,才慢慢说出心中的想法。
“哦?小惩大戒又是个什么法子?”皇帝狐疑。
“光王殿下犯上,自然该罚。但圣上念及兄弟情谊,让光王殿下回府邸反思,扣俸禄一年。不过光王殿下这些年为国外出奔波又自然当赏,京中司空一职尚有空缺,不如?”李相说道。
“好!好你个老滑头,这职位刚刚好!让他在京中管些水利的事便好,不必去边疆辛苦了,朕也少了些担忧。”皇帝笑道。
见皇帝神色喜悦,李相却犹疑,面露担忧道:“只是光王殿下虽身处京都,但只怕军中余威尚在,若是那个案子,他还是质疑要查下去,只怕我们控制不住。”
“他敢!”皇帝气道,转念一想又觉得难以保证,继续道:“来人,召光王来见朕!”
孟霍到的时候,李相正坐在殿门口喝茶,似乎是在等待召见的样子。
“光王殿下,别来无恙啊!”李相率先开口。
孟霍见他心情颇好的样子,心中狐疑。
奈何身旁公公催的紧急,便没有搭理他,直接走进了朝阳殿。
立在李相旁的侍卫颇为不平,“他现下还是罪臣,竟然如此对您!况且您刚刚帮他求情。”
“子獐,莫要心急。他连脸面都不顾了,才是真的好时候。”李相笑道。
“老师,现下太阳毒辣,要不然子獐先送您回去吧?”
“不了,一会儿说不定还有用得到老朽的时候。”说完又暗道自己这个学生未免太过老实了些。
“你也出来不久了,快快回去,御前当差,万事还是要以圣上为先。”
侍卫一怔,赶忙行了一礼,“谢老师提点!”匆忙离去。
“这孩子!”还好他赤诚中带着些忠直,不然上面那位爷也不会如此重用他。
话刚说完,殿内传来了器具杂碎的声音。时候到了,李相嘴角心道。
张公公从殿内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看见门外的李相才像是心神定下了。匆忙前来,低声道:“那位爷不愿意,说是要去边疆打仗也不愿待在京城。还说起些幼时的旧怨来才将万岁爷激怒了,气急了将光王殿下头都砸出血了!”
李相佯装惊讶道:“这光王殿下也太狂悖了!”
话说至此,御前侍卫已经将光王又从殿中押出,只见那孟霍面带不忿之色,见着李相,表情更加不悦。他头上的血都流到了眼睛里面,面目更显狰狞。
“你挑拨的好啊李相!”
“我不知殿下在说什么。”李相表情冷静中带着些挑衅。
“您快进去劝劝皇上吧,他都气的头疼了。”张忠急急的催到。
李相再次进殿,殿中已经是一片狼籍。
旁边的小公公吓得瑟瑟发抖,他挥手示意人退下。只见上面的小皇帝,闭着眼眸,一手撑着头,一副气到极致不堪重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