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站在土坡上,她平静地看着那条坑坑洼洼的小河,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正常,毕竟都三年了。
小河旁边的竹子像是被什么压过一样,长得乱七八糟,河水也变得浑浊,周围不知道是什么鸟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林槐突然觉得天一下子变得暗了好多,温度也突然降了下来,四周给她的感受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总感觉有什么在背后看着自己,林槐向后看去,没有人,只有竹叶的沙沙声。
先回去吧,回去问问爷爷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槐最后又望向了河对面,只有一小座破败的红砖瓦房在树林中隐隐约约显现,以前有这座房子吗?
往回走时,林槐总觉得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可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这种诡异感让她觉得周围开始变得恐怖,不仅如此,声音也仿佛被什么隔断,周围只剩下她的脚步声。
直到进村看见人后,林槐才松了口气,摆脱掉浑身的鸡皮疙瘩,她刚进院子就见正中央摆着一个红色的小方桌,上面摆了两碗稀饭和一碟凉拌黄瓜,在这里吃饭并没有固定的桌子,想在哪儿吃都可以。
“回来啦。”林爷爷从屋里拎了两小板凳出来,“吃饭了。”
“嗯。”林槐过去把板凳接过来放到方桌旁,状似好奇道:“对了爷爷,旁边的那条河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
“哦,那个呀,挖沙子挖得。”林爷爷说到,“你刚刚跑那边去了?别靠近河边啊,有些地方看着浅,但能有两三米深。”
“嗯,我就站坡上面望了望,没到河边去。”林槐低着头说道。
俩人就着余晖吃完晚饭,饭后林爷爷把蚊香给她点上,打了声招呼后,背着手慢悠悠地朝村口走去,那里是村里人拉家常的地方地,每到夜晚闲下来的时候,还留在村里的老人就会聚在那里闲聊,不过这个小山村实在太小了,小到每一户人家对彼此都相互熟悉,所以有时候他们也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只留收音机缓慢地响着。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农村的天黑与城市里的天黑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时候,农村的天黑是伸手不见五指。林雨望向窗外的槐树,突然,她身子一顿,刚刚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
这时一阵风吹过,院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倒了,哐当一声,林槐被吓得一个哆嗦。
别自己吓自己,林槐吐出一口气安慰自己,放首歌吧,于是她拿出手机放了首比较炸裂的英文歌,嘈杂的歌声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林槐闭眼靠在椅子上听歌,听着听着,她突然听到了微弱的喘气声,是歌里自带的吗?林槐将音乐暂停然后看向四周,微弱的喘气声依然存在。
“搞什么鬼?”林槐冷着脸,内心的害怕转变愤怒,她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走到,想要将发出喘气声的声源找到,但那喘气声一直徘徊在她耳边,无论她怎么走都是,过了会儿,喘气声才消失。
难道是今天自己去河边那带回来的,还是说是这屋子的?不知道为什么,林槐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座破败的,向一边倾斜周围都是枯黄的杂草的小屋子。
林槐坐在床上抱着脑袋有些发愁,要不明天去田间的那座神龛拜一拜,求个心安,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影响等会儿的睡觉,林槐从桌上随便掏了本小说开始看,但看着看着,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荡回下午看到的那间小屋子。
其实按理来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是最不敬畏这些的,可是林槐不一样,因为她从小到大,遇见的稀奇事儿可不少。
她还记得自己二年级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人形黑影,它站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好奇地望向锅里,等她把爸爸喊来时结果它又消失不见。
初中的时候,她在酒店里住宿,半夜起来上厕所却听到了小孩儿的笑声,非常清晰,她能肯定那不是幻听。
还有一次,因为场景太过清晰又很离谱,所以林槐到现在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在周末,她亲眼看着爸爸出了门去上班,但是等她转头,又看见另一个爸爸从卧室走了出来。叼着面包片的她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就向门外跑去,空荡荡的楼道里没有一个人,父亲看她一惊一乍地就说了她两句。
自那以后,她便怀着敬畏的态度去看待这些,毕竟只要自己没有恶意,那么这些东西应该是伤害不到自己的,况且世界这么大,总得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存在不是吗?
林槐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胡思乱想,听到院子里的开门声后,她起身打开楼梯间的灯,只见爷爷拎着两个甜瓜走了进来。
本来林槐是想要告诉爷爷这件事,可是一想到这个实质上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以及万一爷爷在意了,那么处理事情的后续应该不会太简单,所以林槐又把话咽了回去,她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爷爷。”
“哎,这是你林婶家给的甜瓜,她说今天看着你了,让我带两个回来给你吃。”林爷爷将甜瓜放到茶几上。
“嗯,谢谢爷爷,不过我现在有点儿吃不下,明天吃吧。”林槐走到林爷爷身旁问道,“对了,爷爷你知道河对面有座小房子吗?”
听到这话,林爷爷的表情突然有些严肃,林槐一看立马闭上了嘴。
过了会儿,林爷爷才说,“你离那间屋子远些,就算去河边也不要靠近那儿,不好。”
“嗯。”林槐点了点头。
爷爷这么说了林槐自然不会上前在追着问,但她还是很好奇,因为那间房子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既然不能去的话,那她可以从别人口里打听一下情况。
第二天,林槐就从同村的一个奶奶那儿问到了那间房子里发生过什么。
原来以前那儿住了一对夫妻,那家的男主人与自己爷爷还是多年的好友,但俩口子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于是便领养了一个男孩儿,结果那男孩长大后染上了赌瘾,因为要钱的事他把自己的养父母用柴刀,斧头一块儿一块儿剁开扔到黄沙河里,直到现在尸骨都还没有找全。
自那以后,大家就都不敢靠近那里,渐渐的那里也就荒废了。
林槐也想过死亡,她不怕死,她只是希望自己死得时候能够干净利落一些,不麻烦任何人,死后也不要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这样完全消失,不过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第二天,林槐早早起床,刚下楼就看见爷爷背着背篓朝外面走去。
“爷爷,你要去哪?”林槐问道。
“哦,摘点儿菜,顺便割些猪草去喂兔子。”林爷爷弯腰将裤腿挽了起来。
“兔子?”林槐好奇道,她也没看见哪里有兔子,除了花花草草,爷爷家连只狗都没有。
“嗯,你表姑父家养了些兔子,等会儿带你去看兔子。”林爷爷说道。
“表姑父家在哪?”林槐也跟了上去,早晨的空气就是好,微微凉又夹杂着些许青草香。
“那里,等会儿我带你去。”林爷爷向东南方指了指。
“好。”林槐看着远处的红顶白屋点了点头。
林爷爷在田里种了很多蔬菜,有茄子,尖椒,豇豆,西红柿还有黄瓜,旁边的田也种着相似的蔬菜,那是怎么分清哪是哪家的地啊,林槐一边摘着尖椒一边问道。
林爷爷指了指前面的花椒树,然后又指了指后面的黄瓜架子,说到,“从这儿到那儿都是咱们家的。”
“这棵花椒树也是咱家的吗?”林槐跑到树旁仔细打量,上面结了很多花椒。
“嗯,这还是你奶奶种得。”提到奶奶,林爷爷眼里带上了些笑意。
“嗯。”林槐点了点头,她没见过奶奶,听说奶奶在她爸爸上初中时候就去世了,之后虽然有人介绍,但爷爷也没再娶。
中午吃尖椒炒茄子,汤是蒸完米饭时出来的米汤,爷爷手艺很好,炒出来的菜油不多还很香,林槐吃得非常开心。
吃完饭林槐利落地把碗洗了,听她爸爸说过,爷爷以前当过老师,还去过远疆搞过援建,不过,也不知道因为爷爷跟她接触太少,还是本身就话少,她每次跟爷爷讲话都有些尴尬,或者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对,差点忘了,等会儿还要去神龛拜一拜不然今晚肯定睡不踏实。
神龛是真的小,只有半米高吧,里面供的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这个小神龛还是她之前出来乱逛时发现的。
林槐对着神龛弯腰三拜,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管不管用,不过拜了就行,要带有诚意,要能骗过自己。
突然,林槐从余光里看见神龛的背后有什么东西动了下,她绕过去看了看,原来是只毛都没长全的小鸟,躺在地上乱动,不过与其说是动,不如说是抽搐。
难道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神龛的背后有棵很高,枝冠很茂盛的树,林槐估计可能是与神龛一起出现的,因为周围除了稻田,就只有这一棵大树。
林槐小心翼翼捡起小鸟放在手掌心里,然后抬头张望,但看了半天也没看见鸟窝。
既然如此,那她就先带回去先养养看吧,没想到出来一趟还有收获,林槐有些高兴。
但就在林槐准备离开之时,神龛的深处,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睁开,它趁着乌云掩盖太阳的那一瞬间,飞速离开神龛附在了林槐身上。
小鸟啊,小鸟!林槐捧着小鸟飞奔回家,她先撕了些卫生纸做了个柔软的窝,然后将小鸟放了上去,小鸟奄奄一息,回来的路上还时不时叫两声,现在却连声都没有,林槐拿出手机搜了搜,根据度娘上的指示她弄了些鸡蛋黄和水来,小心翼翼地掰碎喂给小鸟,好在幼崽还能吃。
“希望你能活下去。”林槐轻轻点了下幼鸟的头,“这样我就不会无聊了。”
凌晨两点,周围都安静下来,就连蝈蝈蛐蛐也停了声儿,这时,一缕黑气才悄悄地从小鸟身上离开,附到了林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