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林槐一个人终于把周边逛完了,于是,她将视线又放在远处可以看得见的山上,不过看着近不代表离得也很近。
在问完爷爷的意见后,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槐就戴着遮阳帽,背着装有水、吃的、卫生纸和自制驱蚊水的双肩包骑着山地自行车就出发了。
骑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林槐终于到了山脚,她把自行车寄存在山下人家的院子里后便顺着砍柴的路开始往上爬。
山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个度,煞是清凉,旁边的路长满了荆棘,时不时的还能看见几个小洞,这应该就是爷爷说的兔子洞刺猬洞什么吧。
好冰!在看到顺着石头向下流的溪水后,林槐蹲在边上将手放了进去,溪水清凉透骨,可惜没有小鱼,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有趣,让人身心透彻。
林槐拿出相机开始到处拍照,山啊,水啊,树啊,草啊,一切都是那么宁静悠长。
回到家后,林槐又给小鸟喂了些蛋黄碎,刚捡回来时还奄奄一息感觉随时都要挂掉,但现在不仅羽毛长了出来,甚至还能叽叽喳喳叫出声。
爷爷说这是胖头鸟,林槐在网上搜了一下,发现它其实是渡鸦,听说鸦科动物智商很高,长大之后看起来也很帅。
不过……等暑假结束后就要回去上学,自己可能看不见它长大的样子了,一想到这儿,林槐的心里就有些落寞,她拿手指轻轻地摸着小鸟的头,“唉,我不想上学,又不想回家,那边跟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鸟最后还是没有活下来,挣扎了几天,然后在一个晚上死去,林槐叹了口气,然后下楼拿了把小铁锹来到了捡到它的树下。
太阳很大,估计要不了多久,它的尸体就会腐烂吧。将小鸟埋了后,林槐双手合住,又对着那座神龛拜了拜,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拜什么。
晚上睡觉时,林槐总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想了又想后,可能是因为小鸟死后她不用每天再担心了,所以才觉得怪吧,不过,也不知道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灵魂,动物有没有灵魂……
这晚林槐久违地梦到了小时候,那天爸爸妈妈带着她,来到了一座庙里,具体是什么庙她已经忘了,她只记得自己真的很开心,很高兴,因为爸爸妈妈都在她的身旁,旁边的草地上有一对儿小夫妻在拍照,自己也不嫌羞,撒开爸爸妈妈的手挤在中间也拍了一张,周围的人都在哈哈大笑,爸爸过来把自己抱了起来放在肩上,然后又朝着里面走去。
那座庙很高,很大,周围的佛像让她有些害怕,于是她向外跑去,可是怎么也跑不出去,周围的佛像也越来越大向她靠近,半睁的眼也瞪圆了看向她,喘不过气来了,小小的林槐看向四周寻找爸爸妈妈的身影,可是他们全消失了!
没有人?没有人!快跑!林槐跌跌撞撞地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快跑!再留在这儿将会更糟糕!大脑不断重复着这个念头,林槐猛地睁开眼睛,是梦吗?周围很黑,有着泥土和草木的味道,手上也满是泥土,但是…不是梦??!林槐慢慢站了起来,看向四周,她不在自己的房间了?!周围全是树木和灌丛,这里的景象很像她前不久爬的山,但又起着薄雾,这感觉也太真实了。
林槐掐了自己一把,有点疼,于是她又更狠地掐了自己一下,不是梦?!
怎么回事?是梦游了吗?这儿又是哪?极度的恐惧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大脑也无法思考,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跳着,越来越响,林槐勉强地挪到一棵树下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她现在浑身无力。
缓了一会儿,林槐才渐渐地开始活动腿脚。她到底在哪里?!如果明天没有及时回去,又怎么跟爷爷交代,怎么办?
林槐有些绝望,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地喘着粗气,目前所发生的情况已经在她的认知之外的之外了,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些事了,要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穿过全身,后面,后面好像有什么在看着自己,林槐掐着自己的胳膊,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难道是狼吗?不,不是,没有听见呼吸声,冷静下来,快点冷静下来。
一、二、三……林槐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动着耳膜,当数到十的时候,她猛地回头!只见树后面的半人高的草丛里,蓦然蹲着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扭曲着,轮廓逐渐像人形靠拢。
那,那是什么!
林槐瞪大了眼睛,只见黑影逐渐似乎发觉到她的视线,然后慢慢向她靠了过来。
跑!快跑!极度的恐惧逐渐转化为力气,林槐撑起双腿,一边跑一边在四周寻找着工具,旁边带刺的荆条将她的手掌划破,她也没有感觉,努力将它扭断后林槐这才向身后看去,只见那个鬼影已经有了人的模样,此时正躲在一棵树后窥视着她。
林槐被它吓得呼吸一窒,随便找了个方向就开始乱窜,动起来,动起来就不怕了!林槐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回头看,它还在,再跑几步,回头再看,它还在,就这么来回几次,林槐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好像它一直跟自己保持着同样的距离,那么,只要自己倒着走,就能看见它是怎么跟着自己了吧。
林槐死盯着那个似人非人的鬼,开始慢慢倒着走,走了没几步,只见它从树后冒了出来,手脚并用的朝着她的方向缓慢的爬,它的头向上仰着,与脖子成九十度,这个姿态吓得林槐瞬间僵住,她脸上惨白,浑身全是虚汗,原来是这样,不过它为什么不直接过来呢。过了会儿林槐才又开始慢慢移动,她现在不敢背对着那道鬼影,看着它害怕,但不看它更害怕。
走了不知道多久,林槐余光突然扫到了一抹昏黄的灯光。她内心一喜,转过头就要朝那边走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但在看清那房子的模样后,她呼吸一滞脸色更加难看,因为那个房子,正是她之前在河对岸看到的,她怎么在这里?不对,她记得红砖房子的附近没有山!这种诡异感瞬间让白天同村奶奶讲过的故事在她的脑海里萦绕,那场在夜深人静时怒火爆发的杀戮……所以,这栋房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槐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房子里突然传出了剁肉声,一声一声的,菜刀和骨头的碰触、肉的血气味、人影在玻璃上的晃动无一不攥紧林槐的心脏,她感受到了很大的怨气,这股怨气将她包裹让她也开始回忆生活里种种的不满,直到一声清脆的鸟叫突然惊醒了她,林槐回过神才猛地意识到刚刚自己竟然走神了。
她苍白着脸,直面鬼影,然后朝着与房子相反的方向慢慢挪动。
手心的血还在流,林槐便揪了些稍微柔软的野草在睡衣上擦干净后绑在伤口上,她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她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脱下衣服她肯定会被冻死,而且她现在没有力气,手抖得厉害,无法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只能先这样了。
好冷啊,林槐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路还是那么长,她快要坚持不住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开始脱力发晕,林槐勉强地走到树下,结果刚一靠上就失去了意识……
好渴,好难受,浑身都很疼,但不是那么冷了,听说人体在缺温时,反而会感觉到很热,难道自己快要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吗?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没有人在意。但是爷爷,自己死后爷爷肯定会自责的。
林槐迷迷糊糊,乱七八糟地想着,直到她感觉有什么在看着自己,等等,自己刚才好像是在躲什么东西!自己睡了多久了!难道又是刚才的黑影!
怎么办?林槐不敢睁开眼睛,她的勇气随着时间流逝早就消耗光了。
“醒了吗?”
一道清澈又平和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不知道为什么林槐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听到正常的说话声了,这时那声音又道,“我刚刚看见你的眼皮动了。”
他是人?!林槐猛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一只白色的大鸟,她将视线往后移去,只见火堆旁坐着一个样貌年轻穿着黑夹克的男生,他正掰着树枝。
“果然醒了啊。”他笑着看向林槐。
林槐慢慢坐了起来,她身上盖着一件银色的运动服,应该是这个男生的,旁边的大白鸟见林槐起身后,又飞回到男生的肩上。
“你……你是人吗?”林槐问得有些艰难,她拧着眉毛,想确认自己没做梦。
“……是人。”男生可能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回答得也有些艰难。
是人!林槐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然后看着火堆开始梳理刚才发生的所有的事,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缓过神来,因为这一切发生的都很魔幻,也很急促,没有给她任何思考的余地。
“喝些水吧。”看林槐有些发愣,估计是被吓住了还没回神,男生从旁边的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扭开,然后递给林槐。
林槐点了点头,将水接了过来,等等,手上的绷带……林槐看向男生。
“你手上的伤口有些深,所以我帮你简单包扎了下,腿上胳膊上的伤都是划伤,但不是很深,不过等出去后你还是得去医院做处理。”男生注意到林槐的目光,他抬起头微微一笑安慰道,“没事儿,别担心,伤口很浅不会留疤的。”
“谢谢。”林槐低声答谢,然后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她的嘴里很疼,应该是之前太害怕了不小心咬破的,眼睛也有些酸疼。
“我叫常安,你呢?”见林槐喝完水又沉默下来,常安有点儿疑惑,按理来说现在不应该是她哇哇乱叫开始问问题吗?或者是嚎啕大哭?现在这样难不成是被吓傻了?还是说还没反应过来?
“林槐,我叫林槐。”林槐抬起头对常安很勉强地笑了笑,只见常安肩膀上的大白鸟突然飞了出去,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
林槐也向外看去,“没事。”常安似乎察觉到林槐的不安,“它出去接我哥哥了。”
“哥哥?”林槐看向常安。
“嗯,我哥他出去找东西,放心,天亮我们就能出去。”常安解释道。
“谢谢,真的很谢谢。”林槐呆呆地坐在那里,她现在脑子很乱,害怕,惊恐与喜悦交织在一起,但最后还是杂糅成“谢谢”两个字,她现在也很累,不知道要说什么,脑子也像是被什么锁住了一般停止运转。
“没关系。”常安有些惊讶,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扭过头看向渡鸦飞走的方向,“你腿上的伤虽然浅,但很多,你还是小心一些吧。”
腿上的伤,林槐低头看去,只见腿上,胳膊上甚至脸上都有着绑带和创可贴,看来自己伤得不轻,等会儿回去要怎么跟爷爷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