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别墅闻到外面新鲜的空气,苏雨才觉得好像如释重负。
夜空漆黑,但院内通亮,白色的灯照映整个别墅区,沁·一的人连轴转了好一段时间,直至今天晚上才算真正地放松了下来,在烧烤架旁边有说有笑。
食材刚刚送到,烧烤架也才刚刚装好,黑炭燃烧后飘起了缕缕白烟。
唐鸣州庄盛哲万尧三人姿态随意地坐在烧烤架两米外的白色藤编沙发上。
——没人注意到她和林呈瑾刚刚在屋子里。
过了会儿,所有人都坐在了长方桌前,苏雨落座后,林呈瑾坐在了她旁边,以此过去再是万尧,庄盛哲,唐鸣州。
白俊宇烤肉的时候贴心地问了句:“大家喜欢吃熟度刚刚好的,还是焦一点的?”
颜可可说:“刚刚好的就行,要那种表面微焦但最好内里有一点点血丝那种,吃起来口感最好。”
“……”
白俊宇:“林总呢?”
那会儿想起了高中时候被林呈瑾碰瓷的事情,他那个玻璃胃太容易细菌感染,为了确保今天不用拨打120,苏雨下意识抢答道:“全熟,表面内里全要熟透的那种!”
林呈瑾转过头:“?……”
白俊宇手上动作也是一顿,不太确定地看向苏雨,惊奇地眨了眨眼,“真的吗?”
“真的。”
林呈瑾:“……”
最后桌面上只有林呈瑾的餐盘上摆着的是一把焦的能拍出声响的烧烤串。
倒不会细菌感染了,但是有可能食物中毒。
“苏雨,我现在肠胃没那么脆弱了。”
她竟然还记得那时候,因为想起以前,林呈瑾有一点点走神,轻声这样说道。
“是吗?”
苏雨愣了下,本以为即使经过岁月的洗礼人纵使会有变化,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细节和习惯不会变,但原来,也是会变的。
没什么是会永远不变的。
再怎么回想,那也是八年前的林呈瑾了,现如今,即使两人再怎么努力粉饰太平,但八年是不可否认的八年。
“抱歉。”苏雨正色,轻声说道,“是我想的不是很周到。”
“不用抱歉。”林呈瑾的声音干净清亮,对苏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柔一点语气,他像一个小孩儿得到了自己心仪的礼物一样轻声说道,“你能记得那些事情对我来讲,我很高兴。”
苏雨想了想,纠正他道:“其实没有记得多少,恰巧这件事印象比较深刻而已,毕竟是我第一次拨打120的电话。”
“……”
林呈瑾慢慢地摩挲着自己的虎口间,心想虽然他把这些记忆看得无比珍重,但是不能这样要求对方不是,站在苏雨的角度看,自己出现的那两个多月其实不亚于对她来讲是灾难,要载他上学,要承受自己的坏脾气,还因为他摔伤了腿,回想起来,林呈瑾没有带给对方一样或是一点点好的东西。
于是他笑了笑,理解地说:“忘了也正常。忘了才是正常的。”
“……”
“不过苏雨,你现在可以重新看看我。”
苏雨没敢抬头,心却像是蓝色的冰川被船只撞了一下,表面猛然出现了向雪花般的裂纹。
有风沿着裂痕丝丝钻进去,让她的心脏变得难言起来,有一点点酸酸涩涩的,又有一点被扼住了的喘不过气和难受。
苏雨发现,她有点分辨不清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受了。
她装作听不懂,又与以往一样选择躲避,转头状似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看了看了。”
“好像没有饮料了,我去拿一点过来。”
苏雨起身离开自己位置。
—
苏雨在大学毕业选择未来的职业发展城市时,有过一些纠结。
彼时她和苏柏山许明歌打电话:“爸爸妈妈,如果我毕业以后没有选择回临城,而是选了别的城市,你们会怪我吗?”
去金城上大学是苏雨自己的选择,苏柏山和许明歌没有过一丝反对,但是苏雨知道他们很舍不得,终于熬过了大学四年,以为苏雨要回临城去自己家公司上班了,谁知道这个时候她又有了别的想法。
苏雨本以为苏柏山和许明歌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满,但是没有,他们一直是是非常开明的父母,他们和苏雨说:“无论想做什么你都可以去做,爸爸妈妈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在做选择时,以开心为优先,想看怎样的世界就去看,想过怎样的生活都可以,爸爸妈妈会永远支持你。”
因为这通电话,苏雨才下定了决心没有回临城。
苏雨觉得,苏柏山和许明歌给了她很大限度的自由,是她懦弱,保守与胆小,只敢在自己的方寸之地盘旋。很多时候,如果不是有人推她一把,她没有办法做一个方寸之外的决定。
至于,为什么是宜城。
苏雨之前和林呈瑾说不是因为想见他之类的,的确是这样,但也不是和他毫无关系。因为一个人所以对一座城市有好感,在选择都大差不差的时候,这样的好感便是砝码,令选择的天平往一边偏去。
去看看。
去看看宜城是什么样的,是什么样的城市滋养出的林呈瑾这样的少年。
勇敢坦荡,直接干净。
很奇怪,明明那时候林呈瑾对她鲜少有过好脸色的那一面,但苏雨回想起来的时候竟然觉得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甚至连撂脸色的时候都是可爱的。
…
大家都喝了点酒,唐鸣州便叫了司机送人,苏雨在路边看着大家挨个上车,然后自己被林呈瑾拉住。
“我送你。”
没有搞清苏雨的具体想法前,林呈瑾只能拼命抓住每一个和她相处的机会。
苏雨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我上他们的车一起过去就好了。”
林呈瑾不满地看着她,认真地谴责她的没良心:“你是不是想累死人家司机?”
一晚上把半个宜城跑遍算了。
“……”苏雨只好讪讪地妥协,“好的。”
她和沁·一的人道别,然后跟着林呈瑾走向另一辆车,仍然是那辆大G。
黑色的车身粗狂又冰冷,和林呈瑾真的很配。
“你没喝酒吗?”
“没有。”
“你为什么不喝?”
在场的人都喝了。
今晚氛围这么好,林呈瑾竟然还能滴酒没沾——他恐怕是现场唯一一个没喝酒的人。
林呈瑾走到车子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像是被戳到了脊梁骨一样不怎么高兴地说:“我酒精过敏。”
“……”感觉像是赌气的话,不过苏雨并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
苏雨上了车,抬眼和站在外面把着车门的对视上,停顿了一秒,她评价道:“林呈瑾,你现在还挺绅士的。”
“……”
虽然是夸奖的话,但林呈瑾听起来觉得怪怪的,他微眯着眼看了苏雨一会儿,看得苏雨心里毛毛的,她正想着是不是这句话又有哪儿得罪他了,心惊胆战时,林呈瑾终于开了口,说道:“夸奖归夸奖,但可以不要用那种我家小孩初长成的眼神看我吗?”
“……”
她发誓,如果眼神看起来像是林呈瑾说的那个意思,那绝不是她本意。
-
回去的路上,经过商店,林呈瑾停车在路边,然后下车去买东西。
苏雨出来接了个苏柏山的电话。
许明歌碰到温沁听她提起了苏雨买钢琴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到二老的耳朵里就变成了苏雨在宜城过得不是很好。
“是不是工作不太顺利啊?”
“顺利。”苏雨如实说道。
“还有钱花吗?”
“有的。”
“爸爸给你支付宝转了5万,你去把钢琴买下来。”
好像苏柏山根本不在意她说的答案,铁了心的认为她过着苦日子一样,苏雨哭笑不得地沉默了会儿。
苏柏山同意女儿去别的城市工作,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全然撒手不管,每个月雷打不动的汇款苏雨劝说不了,都全部在卡里放着,如今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了。
苏雨告诉苏柏山:“钢琴已经买了。”
“真的?”
“嗯。”
“我不信。”
“……”
苏雨又和苏柏山周旋了好一会儿才让父亲放心。
挂了电话,林呈瑾还没有出来,夜色深沉,路灯昏黄,街道清冷,少有人烟。
苏雨发呆的时候从这条路上经过的一个男人停了下来,被她的漂亮吸引,又看她一个人深夜在这儿站着,很好欺负的样子,根本不掩饰自己的不怀好意:“美女,加个联系方式啊。”
“。”苏雨冷冷地垂着眼,动都没有动一下。
没得到回应,男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走近了过来。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半白,衣衫邋遢,最不普通的就是脸上那让人看一眼就恶心的笑脸,充满凝视与恶意。
“你有没有那种服务啊,给多少钱能干?”
“……”
苏雨胃里陡然升起翻腾的反胃,想吐,厌恶,但更多的是愤怒。
没有再继续忍让,苏雨无比冷静地按亮手机,一言不发的点开摄像头,按录像,然后对准对方,看向他。
她没有骂一句话,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反击。
男人脸色瞬间变了,指着她说:“你录什么录?”
苏雨表面上还是冷冷的,虽然比起对方是很瘦弱,但她的眼睛里并没有害怕的情绪,相反,淡淡的,冷冷的,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你继续说。”苏雨没有要停止录像的意思。
“长这么个骚,样子不就是给人,操,的,还不让人说了!”
他害怕摄像头,所以失去了刚刚的调笑,面目变得狰狞与愤怒。
但无论他说什么,苏雨都没有因为恐惧要放下手机的意思,争执了一会儿,男人被彻底激怒,上前准备动手。
苏雨往后躲去,同时拉开车门,准备进去,但因为到底是有些害怕,手上发抖而摸开车键的时候滑空了一下,就这么一个失误的瞬间,被对方抓到了空子,他扯到了苏雨的手臂,然后另外一只手朝她脸上挥过来。
其实已经来不及躲了。
苏雨手上去反抗,头往后仰,下意识地紧闭双眼。
下一秒,男人的手松开了,没有如苏雨意想地传来巴掌的疼痛,她睁眼,看见是林呈瑾出来了,他很生气,苏雨很少看见他这么生气过,虽然他以前一直很暴躁,但是都只是生气,而当下更应该用愤怒来形容。
不听任何辩解,不由分说地把人猛地拉开,然后往地上像丢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抛,能看得出来两人力量非常悬殊,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有色心,没色力,纯靠恶心的嘴脸骚扰女性。
林呈瑾骑在他身上,一个拳头就猛地朝他脸上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