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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赤井务武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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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降谷零现在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吃惊的样子。

可他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几天前,降谷零刚刚向赤井透露过家中的情况。毕竟藤原之后,自己的两位长者都被牵涉其中。他并不认为这是二人同居后,关系准备走向下一步的某种暗示。说这些都是工作所需,他甚至很庆幸赤井并没有因此过度反应,使棘手的事情更加尴尬。

可是那天从城外回来后,他们之间的确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们共用一间卧室,一起养了狗,养了花。可他自己却完全不清楚这段关系会走向何处。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任务结束后,赤井是否会回到美国。

应该会吧。就像曾经莱伊暴露必须要回到美国一样。就算赤井真的说是也不意外。他擅长接受离别。只是他没有意识到,这种隐藏于潜意识的擅长与决断,是伴随着更深意识层、莫名其妙的失落。

如果赤井提议带他去见家人,他也不会拒绝。然而,行动进行到现在,他没想到,他所身处的羽田宅——毫无预警的,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又或者,他根本不该对此在意。毕竟,今天是来工作的。

赤井的家人,他并不陌生。世良真纯,因为工藤新一的缘故,他早就熟识。而羽田秀吉更是新闻上的名人。

但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却让一切合理性彻底崩塌。

那的确是个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如果不是羽田康晴喊她“妈妈”,他甚至会觉得对方有些装腔作势。可她刚刚的确与浅香打成平手,还抢夺了赤井务武的遗物。这样的反应与能力——降谷零迅速分析——这个小姑娘的的确确就是赤井与名人的母亲。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她也是服用过A药的幸存者。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屋内唯一真正感到震惊的人。这比毫无准备见到赤井母亲还要糟糕。羽田秀吉虽然反应剧烈,但他的情绪很透明,就好像一本一眼就能看懂、无需过多注解的名著。他真正关心的,应该只是母亲的身体情况。相比之下,羽田康晴正在单纯的惊讶,或许他们早以这种身份见过,也可以解读为故人重逢的喜悦。而工藤新一竟泰然自若,好像他早就知道赤井秀一母亲的情况。这种差异让降谷零感到一种说不清的违和,而更多的,是一种被排除在外的微妙不安。

就在他试图理清这复杂的情绪时,更为荒唐的情景出现了。屏风后突然又跑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世良真纯。降谷零皱起眉,原来——从一开始,羽田康晴就在门后藏了两个人,对他们有所防备吗?

“天啊,妈妈,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世良喊道。

赤井秀一见浅香收手,也转过身去,平静地低头看着年幼的母亲,用优雅的伦敦腔提出不优雅的质问。

“I think the real question is, Mom, what are you doing here?”(妈你在这干什么?)

诶?降谷零竟愣了一下。还——

…挺好听的。赤井一开口,空气都饱满了。怎么赤井从来没有在他们…

他猛得摇摇头。神经吧,有病吧。你母亲都变成小孩了,你却突然讲英文。

羽田秀吉更是从主位上跳了下来,随后几乎是跪地般下蹲,一把掰过玛丽的肩膀:“Mom, how did you end up like this?”(妈你怎么成这样了?)随即,他又换回日语:“你是我妈妈吧?哥哥,妈妈这是怎么回事?What happened to her?”

——可以了。降谷零想翻白眼。这一家人...

赤井秀一没有理会秀吉的震惊,径直盯着玛丽:“解药不是给你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失效了啊,哥哥!”真纯不满地反驳:“妈妈恢复的时候,捂着心脏疼得要死。”

“怎么不来问我?”

“那件事情后,我给你打电话,你接过吗!?”真纯终于找到了控诉的机会。

赤井秀一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而房间的另一边——羽田康晴扶着拐杖,走下主位。

尽管最近十年来的记忆都因为年迈荡然无存,步入暮年后,羽田康晴依然觉得与世良玛丽间的联系时断时续。因为羽田秀吉的缘故,每次重逢,总能迅速恢复到彼此熟悉的节奏中。一个七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岁,两人偶尔在秀吉的电话里寒暄时,任何时候都能续着上次的对话继续谈下去。

他记得上一次的对话。玛丽用略带英式腔调的日语提到最近一剂药物的不良反应,而自己,则用棋局中的术语比喻自己的老毛病,比如被劫住的棋眼。

只是没想到,那一天,电话那头的玛丽早就变了模样。羽田康晴停下脚步,微笑着打量她。

“真是做梦一样啊……”

玛丽轻轻欠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羽田先生,真是打扰了。这次贸然现身,是因为我一直在追查秀一的踪迹。这两天发现他要来羽田家,我这才斗胆跟了过来。”她稍稍停顿,苦笑一声:“其实早就想来拜访您,可是…如今这副模样,跟人说我是玛丽,恐怕很难让人相信吧。”

羽田康晴微微一笑:“什么模样不模样的。你若是玛丽,自然就是玛丽。既然来了,就别拘束,有什么想问的、想查的,尽管开口。”

“多谢羽田先生的宽厚。只是有些事确实刻不容缓,我恐怕不能多叨扰。”

“不管是为了务武,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羽田家都会全力配合。若需要住下些时日,也别客气。”

“羽田先生,这份情意,我铭记于心——”

就在羽田康晴与玛丽寒暄时,赤井秀一走到了降谷零身旁。缺失光线的屋内更加和暖,他凑到零的耳边,目光若无其事地投向玛丽。零君,他说——

“待会儿妈妈肯定要我介绍你,我该怎么说?”

降谷零微微一怔:“什么怎么说?”

“我不想太突然,但我更不想说你只是我的同事。”

赤井低下头。于是,绿色的心跳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声控灯失效的停车库里,降谷零曾经体会过这样的心跳。那天晚上,赤井拉高他的双手,将他压在车上。他扔掉了赤井给他的花,身体却在那一刻发生雪崩,被一种令人晕眩的甜味与愤怒迅速包裹。

耳尖一定是红透了,他急忙抓了抓耳边的金发。

“我们今天是来工作的。”他态度强硬地说道。

绿色的眼神浸了下来。赤井伸出手,直至快触到降谷零的后颈。

指尖触摸到的皮肤微不可察地收紧,那是一种拒绝的触感。但赤井明白,这些拒绝并非出于本意,而是来自距离真心非常遥远的地方。他轻笑一声,放下手,稍稍侧了侧头,每一个字都沙沙的。

“零。”赤井说:“我该告诉她,你是我的什么人?”

身体就这样诚实地采取一动不动的态度,降谷零几乎无法抗拒的窒息起来。赤井的脸贴近了,他感到颈侧痒痒的,或许那里的头发已经乱透了。你到底在想什么?降谷零急忙抛出了脑中任意一个,依然有力气反抗赤井的念头。

“赤井,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从你母亲身上获取情报。”

赤井发出一个气声,像是从来没听过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嗯,他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

“你一紧张,就开始聊工作。”

“我没有紧张!”

“那你为什么回避我的问题。”

“我没有回避。”降谷零恼怒地抬起头:“我是你同事。”

赤井噗得笑出来,又去伸手拉他,却被预料中玛丽的声音打断。

“秀一。”

赤井转过身,神色也在瞬间恢复平淡。

“母亲。”他蹲下身体,先发制人地责问道:“你跟踪我。”

“嗯,没错。”玛丽大方承认:“下次记得要接真纯的电话。”她抬起头,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现在尴尬极了。两双绿色的眼睛由下而上地盯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需要蹲下。

或许,他该像与柯南讲话时那样,双手放在膝盖上稍微弯腰,以示礼貌和亲近。可刚要这么做时,他又意识到这种姿势又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尴尬。这取决于玛丽是否会与他握手——

如果玛丽没有伸出手与他握手,他这个姿势反倒像是一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有失理解。但如果玛丽真的伸手,他就变成了鞠躬握手,未免显得太过卑微。这种微妙的纠结变成了红蚂蚁,爬在他的脚边。他不敢贸然行动,生怕踩死虚无的、乱爬的任何一只。

似乎看出了降谷零的局促,赤井打破沉默,恰到好处的向母亲介绍道。

“这位是降谷零,日本公安。这次联合行动的日方负责人之一。”

“降谷警官,久仰大名。”

降谷零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蹲了下来。他伸出手,略显拘谨地说道:“您过奖了。”

话音刚落,他心里一紧。“久仰大名”这样的恭维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在此刻却让他感到不安。两天前的新闻几乎人尽皆知,玛丽不可能没有听说。如果她问到相关的事,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玛丽的手握了过来,那是一个充满力量却不过分用力的英式握手。握手干净利落的结束,她微微一笑:“秀一没给你添麻烦吧?”

降谷零愣住,这句话让他有些意外。他原以为玛丽会直接提到新闻,却不料她竟完全避而不谈。他心中顿时怀了莫名的感激,立刻答道:“怎么会。他很可靠。”

赤井发出短促的一声笑。他甚至把自己呛到,握着拳咳了两声。赤井清楚,这样的评价平日恐怕拿枪抵着降谷零他都不会说出口。幸亏真纯正在另一边没有注意到,否则肯定会好奇发生了什么。今天,他已经被降谷零逗笑了太多次。他忍不住自言自语。

“真是难得。”

“什么?”玛丽挑眉看向他。

赤井淡淡回道:“没什么。”

降谷零自然注意到赤井脸上分明是得意的神色。他心中翻了白眼,正准备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振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黑田。

他站起身,对玛丽点了点头,语气礼貌而歉意:“失礼了。”随即转身走出了房间。

赤井的目光跟了过去,屋子里并没有因为降谷零的离开而安静下来。推拉门关上后,窗外的风穿过中庭,在阳光中打了喜悦的呵欠。赤井的嘴角带着向上的弧度,含蓄得几乎难以察觉。

玛丽站在一旁,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赤井的侧脸。她缓缓抱起双臂,站得更直了一些。

“喂。”

“怎么?”赤井没有回头。

“你们住一起吗?”

****

赤井秀一真的很讨厌妈妈这一点。从小就是。

他自诩聪明,读过的书比秀吉多,也比母亲多,可他依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她。母亲对儿子的直觉简直是一种天赋,有时甚至不需要他开口,玛丽就能从他的神情、动作中猜到他想要干什么。

有时候妈妈在身边,他就有一种家中来了客人,母亲却非要执意要拿出家庭相册展示的感觉。家庭相册的首页,总是家庭的第一个孩子,光着屁股在草坪上爬行的裸照。这种无可挽回的羞耻感随着岁月只增不减。尽管如今的他已经三十多岁,在工作中也被视为极为可靠的存在,可每次回到母亲身边,那些多年累积的自信便可以在一瞬间被玛丽冲刷的荡然无存。

对了。他甚至从来没有告诉过秀吉。花瓶被打碎的那一晚,他拿着父亲贿赂的五十块钱,去向母亲认错。母亲打了他一顿后,竟然随口问道,你爸给了你多少钱。

他那天趴在床上对秀吉恶毒地抱怨过,妈妈根本不是人,是蝙蝠。闭着眼睛,挂在山洞里也非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像此时此刻——赤井被问得一时失语,嘴里胡乱地开始打岔。

“…住什么?”

“你们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洗衣液和洗发露是同一个牌子。你的左肩膀上有白色的狗毛,他的裤腿上也有。门口只有一辆车。还要我说得更详细吗?”

玛丽语速极快地说完。所有的,赤井要说的话全部被堵在胸口。半晌,他叹了口气。

“妈,我们是成年人。”

“也是。”玛丽倒也不再多问:“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不过——“她话锋一转。

“为什么要把羽田家扯进来?你有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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