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汇市大街小巷的棋牌室、酒吧娱乐场所都被虞柯、贺星洲带领的警队查抄登记了一遍,倒是查出不少贩.毒.卖.淫的,却没发现cyan的一点影子。
“我们这是纯给市局禁毒队和刑侦队冲KPI来了?”贺星洲在车里吃着盒饭嘀咕着。
虞柯在平板地图上手写画上几个红叉:“没剩几家了,再没有就真该好好想想程时彦到底在动什么歪脑筋,没有俞简在身边又不能预知案件,简直像盲人摸象,没头没脑的。”
贺星洲觉得这香饭都难以下咽起来:“他这能力太强了,我就算再怎么操作系统都达不到他这境界。”
“话说……为什么越哥要把俞简送走啊?把他留下来不是越哥一直以来的想法吗?”
老虞关闭平板,从保温纸箱里捞出剩下的一盒饭:“贺星洲啊贺星洲,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整天就钻在实验室里,也不出去找个对象。”
“?”贺星洲大惑不解,“这跟我找对象有什么关系啊?”
“这么长时间你都没看出来越川和俞简在一起了吗?”虞柯嚼着红烧肉,“虽然他们这选择是激进了点,但我还是很看好的。”
“在一起?!什么意思?什么叫在一起了?”贺星洲差点连饭盒都没扶住,“不是,他们俩不都是男的吗?在一起算怎么回事?越哥他难道不喜欢女的吗?”
虞柯打了个停的手势:“清朝灭的时候怎么没带上你呢?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和个僵尸似的这么陈腐,都是男的怎么了?除了不能生孩子啥都能干。”
贺星洲过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老虞耸肩:“哎,可别这么说,我和小文都是自己看出来的,是你眼睛不好使。”
“嘶……那时候和俞简打游戏,越哥跟他作对这么近我还以为是好兄弟之间打打闹闹呢。”贺星洲扫完饭菜把木筷斜撑进饭盒放回纸箱,“还有老虞,你刚刚打的是训警犬的手势。”
虞柯被发现后谐谑一笑:“当了这么多年刑警,用习惯了。”
闵汇雅城区的一幢失修叠楼,绿色台球桌边一个染了红头发的男人单手撑着台球杆擦巧克粉,打着唇钉的嘴巴往左一撇,开了盘好球。
“老大还是一如既往地牛.逼。”桌旁两个小弟点头哈腰地称颂头头儿的桌球本领。
“放心吧,你们俩说的事我会考虑,要不是前段时间那生意突然被中止,别提你们欠的那些破玩意儿,就算是想要十个也是几天就能解决的问题。”红毛走了几步又打出一杆,两人哄上前替他点烟。
“多谢老大多谢老大,这点事不至于难倒您,就算挣不了那钱,您也能找到别的去处,活该那人瞎了狗眼,有钱不赚。”拍马屁的人最好捧高踩低这手。
“要我说那绿药市场那么大,就该放开了卖,反正现在联盟内也没有明确把它划分进禁用药种,趁能赚钱赶紧赚,要不然过几年又夜长梦多。”红毛手里变出一袋绿晶,在小弟们眼前晃动。
“老大,这东西难不成跟毒一样会让人上瘾吗?”
红毛碾出一小块含进嘴:“倒也不是,据说因人而异,每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反正我吃了之后挺爽的。你们俩要不要来点尝尝?这还是我从货里面扣下的小部分,稀罕着呢,以后可未必能有。”
三人正浪.荡欲死之际,紧关的挡风门被猛力踢开,为首的虞柯穿着警服,举枪逼视嗑药的三人:“不许动!举起手来!”
红毛扔下塑封袋和台球杆就想跑,伸进台球桌下的腿被警犬叼出来,狂吠两声将他压倒在地。
“龟儿孙还想跑,拷起来!”虞柯把疑似cyan的药收入囊中,“老实交代,这东西哪来的?”
红毛贪生怕死的很,一认清没机会再跑的事实就把卖药经过全吐了出来:“前几个月有人联系我供货卖给嗑药的药友,但现在已经停了,我我只是想赚点钱啊!”
“赚钱?谁赚钱赚人命钱?”虞柯手一挥,“带走!”
审讯室里,红毛缩在凉板凳上,对面坐着越川和记录员虞柯。舒小文实验后发现红毛手中的绿晶里含有高纯度的cyan和少量处方药,是比例不均的混合物。
也难怪口服后的感觉能强效到让初次服用的两个小弟泼了几升凉水才恢复正常。
越川把鉴定后的药物成分单和药品绿晶收纳在桌上,开口问道:“谁给你供的货?”
红毛伸长了点脖子想看桌上文件的内容,又碍于越川的肃威收敛了点:“警官,我没看见过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你们怎么联系的?”
“我们是在打台球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我闲来没事总到雅城玩,一来二去就熟,他问我要不要做笔大生意。”红毛坐不住屁股,像长了轮子地乱动,“有钱谁不赚啊,这绿色玩意儿确实帮我赚了一大笔呢。”
“他蒙着脸打台球?”越川凛声问。
“呃……差不多吧,他来的时候总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红毛斟酌了会儿,又觉得形容不精确,“但说话看人的时候总低着头,所以也没好好瞧过他。”
越川把翟萧的通缉画像给红毛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人?”
红毛少见多怪道:“这人脸上好长一道疤啊,长得真吓人。”
“问你话呢,到底是不是?”越川加重语气,他没时间和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犯人再胡搅蛮缠下去,程时彦贸然中止药物贩.卖下线,放弃通过药.贩子传播cyan,很可能是想出了更高效的寻找实验体手段。
多晚一秒,注射食用cyan的就多一人,被卷入这场石青色海渊、玷污上生化暴行罪迹的庞大人群将背负无妄之灾。
红毛到底是在声色犬马场所见惯了龙马牛蛇,心里害怕也不表现出来,强装镇定:“我在想了我在想了,警官,我虽然没看见过他正脸,但有一次分烟的时候,我看见他手指上红不拉几的,不知道从哪搞的。”
“去上个厕所冲水都冲不掉。我不小心和他碰着,但也没被传过,看样子是在手上干了好几天的。”
“手指变红?”越川向玻璃对面观察室里的舒小文抬了下巴,“会是血吗?”
红毛摇头:“应该不会,那种红色和血凝固后的红褐色不一样,是一种非常浅非常淡的粉红色,他整个手指头都是呢。”
舒小文把RGB颜色简化表中所有和红色搭得上边的颜色方块抽调出来:“大致是哪种红?”
红毛不错眼地望过去,极其相近的几百种红把他脖子以上部分照得像是抹了亮红的鬼火,看了很久后他移开眼:“稍微等我会儿,眼睛有点痛……”
红毛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更加焦躁,未修剪的长指甲伸进衣内不住搔痒,手肘被抓出几道磨开皮的红印。
“警官……有、有粉吗?”红毛手脚怪异扭动惊颤,涎液从嘴角滑落,他两眼仰视虚空中的飞尘,一只手的虎口掐住自己的下颚。
越川脸色骤冷,他有过预感,本以为能熬过审讯时间,但没想到红毛发作得这么快。
唯一一个关键线索人物因染.毒而顿口,看红毛这样子,倒卖cyan赚上的钱大多都花在了买粉上,这才审过不到十分钟就犯了瘾,想必没少放纵。
红毛从椅子上翻下来,手还拷在连体桌架,像坨烂泥软趴趴地央求道:“警官……快、快来点,我……我要死了!我受不了了……”
越川在进专案组前有在闵汇市局实习一段时间,押送过几名行尸走肉般的瘾.君子去戒.毒所。
那儿关着的都是嗜毒为命的男男女女,布满淤青的手臂扎出蚂蚁般的针眼,眼睑下的青黑又深又重,一个个在工位上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像是丢了魂。
“组长?”舒小文看向越川,叫了声,“……要不要给他?”
长时间无法获得毒源的毒虫会因全身麻痛而失去自主意识,更别提对cyan供源者提供指证,越川后槽牙略紧,太阳穴绷出青筋:“麻醉剂还有吗?”
“有的。”舒小文反应很快,跑出去没几秒回来,把能让人强制镇定的麻醉打到红毛身上。
“……谢谢警官。”红毛看了眼针管,寻常麻醉根本达不到让犯瘾的自己镇静下来的效果。
他坐回去,大喘几口,把颜色表又接过来,努力地区分着:“应该就在这几个中间吧,时间隔得太长,我也记不太清了。”
越川眼睛落到红毛静脉上仍在出血的针孔,脑子里想到很多关于俞简的事,他侧脸隐忍刚决,什么也没说便走出了审讯室。
吃过饭舒小文走进书房,把分析总结的推测结果说与越川:“沾在手指上很多天且不受水冲洗的极有可能是化学试剂或化学染料,能把皮肤染成粉红的试剂不多,有可能是酚.酞或苦.味.酸吧,还要进一步验证。”
“这些试剂在很多研究所都存在,包括程时彦名下的那家。”越川起身,习惯性地把空调调高,“但是能产出cyan的研究所只有一个,所以基本可以确定程时彦已经放弃贩.药这条路。”
“在华桓盯梢的还没什么消息,程时彦除了几天前回到研究所就再也没出来过,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舒小文把留存文件交给越川,试着问,“俞简……怎么样?”
越川按住眉心,把文件放到电脑边:“挺好的。”
舒小文耸了耸鼻,要真挺好就不会是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非要把俞简送到国外,送出去之后又日思夜想得上相思病,这不是自讨苦吃?
“今晚能和他视频吗?我们都有点想他。”舒小文把上次俞简想向自己借的几本专业书整理出来,打算问个地址邮过去,好让他在国外不那么无聊。
国外的节奏不比联盟,周末的长街店铺几乎全闭,伙食也差劲,清汤寡水,面包片加沙拉,俞简一定快待得发霉。
“看情况吧,可以的话我叫你们。”越川半躺在靠椅里闭上眼,双眉却总皱着。
舒小文识相地走出书房,顺带把门关上。
越川前不久刚和保镖通过话,俞简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并不好,每过一两天就会高烧不止,吃退烧药也不管用,请的医生都看不出问题,但退烧后总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提取基因的样本已经被保镖秘密送至基因测序机构,出结果还要等几天。
国外对于测序的普及程度和民众意识要远高于联盟,机构内的订单检测数目巨大,很多新生儿都在刚出生时便接受基因测序,甚至父母会请人设计一套针对特异基因的精准培养方案。
这也能部分解释联盟对于基因编辑和人妖划分制度法规不完善的缺漏,只有少部分学识丰富又够得上经济条件的家庭才能接触到这方面的服务。
越川把自己在俞简高烧时照顾的经验告诉越太太请的私人医生,又和他视频交流了不少时间。
拥有无数临床经验的医生着实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病症,相关药物和试剂都起不到该有的缓解作用,只能靠俞简的身体强撑过每段苦不堪言的病期。
打视频这件事越川也借越太太的嘴巴去问过,自从俞简被迫坐上去国外的飞机后,不再情愿和他有直接联系,态度不冷不热,大概还在生闷气。
越川只能在俞简晚上睡着时从房间的摄像头偷偷地看,他自认作为一个警察以身犯法这不地道,但他实在忍不住。
相隔近五万公里的跨洋过陆距离远在天边,如果他能陪在俞简身旁,一定会在俞简受病痛折磨时紧紧抱住他,可是一屏之隔,他碰不到俞简。
越川甚至不太敢回和俞简住过的庄园,房里的每个角落都是两人留下的痕迹和回忆,冰箱里都是俞简爱吃的水果,茶几上放着他常拆的零食,还有夹在书封面上的圆珠笔。
他最爱边吃东西边看书,在关键段落用笔标上旁注,往里一翻笔记条理干净,正楷字体端端正正。
每次因身体原因没能跟着到专案组去,他总会躺在沙发里边看书边等越川回来,有时候接近深夜,俞简困得不行,抱着大部头睡过去。
偌大的别墅只有客厅里那盏台灯还亮着,光影交错间俞简的脸上洒满零碎橙星,书放在腿上,圆珠笔夹在书页内,他轻轻地呼吸着,温馨又浪漫。
越川交叉双手托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上的条纹发呆,虽然他想不通为什么俞简的检测结果总是显示没问题,现实却处处矛盾,但现在俞简在国外,无论是人是妖都不会遭到联盟的界域划分和处罚,俞简会很安全。
而他只要尽可能短时间地解决和程时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