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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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众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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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上朝时,褚元祯没有看到杨儇的身影,殿上众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各个都捂紧了嘴巴,绝口不提土地变革之事,倒是有官员站出来奏请,要求尽快填补内阁首辅的空缺,并呈上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无需多想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褚元祯瞧不上这做派,也站了出来,“何须这般着急?前内阁首辅的尸身还未凉透呢,赶在这节骨眼上推荐新人,只怕是人选早就定好了吧,便是续弦也没见过如此心急的。”

那奏请的官员被当面嘲讽,顿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咬牙切齿地瞪着褚元祯,“五殿下休要血口喷人!您是皇亲国戚,难道就能这般口出狂言、欺辱我等平民百姓不成?”

“平民百姓?”褚元祯被气笑了,“平民百姓何以踏入这奉天殿?难道不是你背后的主子着急平息此事,狗急跳墙这才想出了填补空缺的主意?内阁首辅乃是五品官员,岂容你们随意指派!”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就要争吵起来,忽见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连滚带爬地冲到众人面前,往地上“碰碰”磕了两个头,说道:“出、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满祥喝道:“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规矩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满祥是御前伺候的大太监,跟着褚元恕一路从东宫走上来,见自己调教的人如此不知轻重,气得直跺脚。

小太监吓得不敢抬头,“真的出大事了!陛、陛下,国子监的三千学生堵在了宫门口,要为死谏的内阁首辅讨一个公道,还、还说……”

“还说什么?”褚元恕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抬头回话!”

“还说……”小太监缓缓直起身子,紧张得声音都发了颤,“请陛下严办逼死首辅之人,严办……王氏。”

“这是哪儿来的混账话!”王昰一甩衣袖,走到殿前望向褚元恕,“那日殿上的情景陛下也看到了,顾首辅乃是自己撞柱而亡,与我王氏没有半点儿关系!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褚元恕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三千学生堵在了宫门口,明显是有意为之,就是要堵死百官的下朝路。他一手扶住龙椅,望向那个小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学生们怎么会堵在宫门口?”

“好像……是太傅。”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开口,“小的瞧着,领头之人好像是蔺太傅。”

“太傅?”褚元恕愣在原地,“太傅的眼疾好了?”

小太监也不知道,只是又磕了个头,“陛下,宫门那边还说……说、说他们快顶不住了。”

这下殿上炸开了锅,若是让这三千学生挤破了宫门,朝廷的脸面往哪搁?

魏言征见状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学生们个个手无寸铁,万万不能与之起冲突,此事若是闹大了,怕是不好看。”

不好看!褚元恕当然知道不好看!自从听见了“太傅”二字,他的眼皮子就一直跳,此事褚元祯定有参与!想到这里,他偏头看向一侧,却见褚元祯也是一脸茫然,竟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褚元祯确实不知情,甚至乍听消息时也吓了一跳。他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同蔺宁说过“放手去做”,却没想到蔺宁当真是一点儿没收着。

“事已至此,不如先派禁军前去。”王昰突然说道:“学生们的嘴皮子再厉害,本质上还是读书人,见到真刀真枪定会害怕,派禁军去最为稳妥,也最为方便。”

“不可。”褚元恕来回踱步,“国子监的学生来日皆是朝中脊梁,他们做什么,地方上的儒生就跟着做什么,这是一块动不得的烫手山芋。今日,若是派了禁军前去,来日,朕就得被儒生们的吐沫星子淹死。”

“那怎么办?”王昰问道:“这近百号人,就这么等着?不下朝了?”

“你急什么?”褚元恕道:“学生们将矛头对着你,你便打起了禁军的主意,倒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你心里在想什么,当真以为朕不知道吗?你既求着让朕为你做主,那便等着。刚下过雨,地面湿热,学生们坚持不了多久,等日头高些,他们耐不住,自然就散了。”

褚元恕一锤定音,没人再敢说话了。

此时早就过了平日里下朝的时辰,无处可去的大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着我,纵使心里揣着万般不愿,也只能尴尬地杵在殿中。

褚元恕环视一周,最后望向褚元祯,“五弟,你随朕来。”

殿后的旁屋里燃着香,门外还有专人把守,是个会话的好地方。褚元恕掩上屋门,开门见山地问道:“这里没有旁人,你同朕说句实话,此事你知不知情?”

“不知情。”褚元祯语气诚恳,“此事,臣弟真的不知情。”

褚元恕围着桌案转了一圈,“他——他是疯了吗?他以为自己是谁?区区一个冒牌货,朕现在就能戳破他的身份!”

“你不能。”褚元祯沉声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百官也会以为他们的皇帝狗急跳墙,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来平息事端。人们只相信自己的双眼看到的东西,在他们眼里蔺宁就是当朝太傅,是国子监祭酒,是天下儒生的榜样。”

“所以你们二人早有预谋。”褚元恕一掌拍在桌上,“他的眼睛早就好了,却一直告病不上朝。你们背着朕,暗地里拉拢顾本青,又借内阁的手让朕注意到富阳一事,最后再把杨儇带到朕的面前,这一步一步当真是谋无遗策!不愧是你啊褚元祯,难怪人们都说你才是做皇帝的好料子!”

“冤枉呢。”褚元祯面色不改,“臣弟为了他的一双眼睛可谓煞费苦心,这眼睛却是今早突然好的,若不是着急上朝脱不开身,臣弟定要在城中酒楼摆上几桌,好好地庆祝庆祝。”

兄弟二人针锋相对,一个向来稳重自持,此时却露出了獠牙;另一个曾恣意张扬,此时却学会了收敛。

良久,褚元恕松缓了神色,“也罢,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

“那陛下的意思是——”褚元祯低下头,又变回了贤臣模样,“此事不管了,由着他们去?”

“当然不是。”褚元恕走到桌后坐下,“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其实不难解,症结就出在蔺宁身上,若非他带着学生闹事,百官怎会被困在这里?子宁,如今他是你的枕边人,你的话他肯定是听得。”

“陛下想让臣弟前去。”褚元祯微微抬眸,“臣弟去,能做什么呢?”

“你劝劝他,早些带着学生们回去,堵在宫门口算什么事?若是能让学生们就此作罢,你们先前那些旧账,朕也一概不追究了。”褚元恕顿了顿,“说到底是你床榻上的人,怎么不算是你的家事呢,朕不好插手,但这规劝内子么,乃是大丈夫之责,这点魄力你总要有的。”

“那真是为难了。”褚元祯嘴角含着笑,“不怕陛下笑话,臣弟实则……惧内呐。”

惧内?

褚元恕瞪着眼前这个“好”弟弟,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子上冲。

这头正胶著着,门外突然有人来报——“陛下,出大事了!”

“又是大事,一天天的全是大事,朕养这些人有何用!”褚元恕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屋门,“说!”

外面跪着一个侍卫,“微臣今日在神武门当差,方才王大人想强行出宫,与外面的学生们发生了冲突,王家家丁拔刀伤了一名学生,太傅就与那名家丁打起来了,眼下是愈发不能控制了!”

屋内的俩人对视一眼,褚元祯倏地一步上前,“太傅呢?太傅也受伤了?”

“太傅,没……”侍卫哆嗦了一下,“微臣过来时,太傅还好好的,只是不知现在……”

此时此刻,神武门外,呼喊一浪高过一浪,三千学生群情激愤,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日却是个大晴天,烈日当头,丝毫挡不住学生的怒意,反而让焦灼更甚了一层。

“奸佞误国!”每个人的额间都渗出了汗珠,却仍是拼尽全力地振臂高呼,“奸佞误国!”

“一派胡言!”王昰缩在家丁身后,“我乃当朝太保,朝廷一品重臣,岂容你等小儿在此攀咬?!禁军何在?来啊!统统拖走!”

“谁敢!”蔺宁挡在一众学生面前,“好一个一品重臣,我当是哪路神仙呢,原来竟是王大人啊。天子脚下,一品重臣又不是只有您这一个,我劝王大人还是想好了再开口!”

“蔺大人。”王昰咬牙切齿,“你我同朝为官,老夫何曾得罪过你?”

“今日之前,确实不曾。”蔺宁冷笑一声,“不过今日您却是将我得罪透了,纵容家丁行凶,伤我学生,此为一罪;勒令禁军抓人,僭越行事,此为二罪。二罪并罚,即便王大人贵为一品重臣,也得受着!”

话音落地,只听三千学生再度高呼——

“吾言虽微,愿陛下听之则愈!奸佞误国,盼陛下处之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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