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之往那桶里一看,果不其然,其中就有一条疑似捕梦人联络法器。
“师兄能抓到这么多条,好厉害!”她眨巴眼,颇为乖巧地指着那条小黄鱼,“我能看看捞上来看看吗?”
常冕很受用,把桶放到了地上:“来,你们随便玩吧。”
“谢谢师兄。”
渔之伸手下去,一把抓住那条小黄鱼捞上来,但是奈何小鱼身体太滑,似乎不太待见她这个小渔,将身一扭,就从她掌心跳了出去。
“啊!”
她一时抓空,竟让那条小鱼逃出了桶里。
好在朱槿就在旁边,当即眼疾手快地逮了过去。
“抓住了!”她喊道,“这条果然看起来有问题!”
渔之一看,小黄鱼眼睛上一闪而过机械的光,顿时兴奋起来。
她正要捧回手里细细观察,却见那小黄鱼一到她手里,眼里的光就灭了下去。
嗯?
“这么不待见我?”
常冕也蹲了下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他的反应很正常,渔之的心中的怀疑稍纵即逝,抬头对他笑笑:“没什么,师兄经常在这片河里钓鱼吗?”
“还好吧,”他扒拉几下桶,看渔之把那条鱼又放了回去,“这片河道的鱼都比较小,我偶尔会过来。”说罢又顿了顿,“你们这架势,是在找条异常的鱼?”
渔之张了张嘴,只是点点头。
“常勉,”决明及时打破尴尬,“你在这人间生活,应当听过捕梦人。”
“当然,”他拎起桶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没这些屌人我也不用东躲西藏,不过我最近住这儿,所以附近的几个我都打点好了,你们要用的话我去抓几个来?”
渔之失笑,这人还真是狂妄,怪不得那么讨打。
“师兄愿意帮忙真是极好,”她由衷感叹,“不过我们这次的目标不单单是几个联络人,而是总部的首领。”
“什么捕梦人捕鸟人的,”常冕仍是那一副不可一世,“吃了再说吧,我做鱼给你们吃,来不来?”
“来。”
常冕住的地方离这边不远,但走过去需要经过好几个曲曲折折的小巷子,明明同样是在皇城脚下,这里的生活环境叫人一言难尽。
他的小屋坐落在小巷子的最里面,看上去随时可能会被他那些仇家围堵,不过巷子的白墙后面是一片山林,常冕艺高人胆大,对他来说可能反而更好跑。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常冕的家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孩。
“这位是……?”
那小孩从一堆机关零件中抬起头来,手里还握着铁钳,脸上一块清楚的油印,虽然神情冷峻,但是五官非常清秀,一时间竟然让人分不清性别。
那股不可一世的气质倒是很分明,一看就知道是谁带大的。
“哦,我朋友死前托我照顾的女儿,”常冕朝她吹了吹口哨,“小夭今天在玩什么?”
小夭闻言摊开自己身前的机关,摆到常冕面前。
那是一个很小的机关匣子,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的黑色油漆装饰都还没干。
小夭手指往底部一扣,那匣子竟嗖嗖几下又缩小了三倍,直接挂在了她的手指背上!
“两个时辰。”
她话音刚落,手臂往窗户对面挥出一个随意的弧度,河对岸的小纸人就骤然就地燃烧,紧接着欢乐地跳起舞来,关节扭动的幅度比渔之还灵活。
只做了两个时辰吗?渔之心中震惊。
但是常冕嘴角一抽,意外地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不是……今天好歹有客人在,能不能给我点面子,你就给我两个时辰,这小玩意儿我花三天也拆不完啊。”
小夭没理这句话,回头瞥了一眼,眼里的轻蔑几乎要从常冕的脑袋上轧过去。
“行,行,”常冕咬着牙,“我技术不如你,行了吧!”
随后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呆愣半天的渔之几人:“过来坐呀!”
不得不说,常勉虽然看起来糙,但做鱼的手艺还挺不错,估计因为家里有个难搞的女儿,所以蒸煮烤灼都很出色。
这顿饭吃得渔之很开心,听常冕和决明聊了很多仙门以前的事情,原来仙山只允许修行清气是从常冕的那一年开始的,不过,朱槿作为南域代表进入仙山修行的事情也很令常冕震惊。
“我还以为掌门要对南域避而不提,没想到只是跟我过去,唉!”
渔之听了常冕这话,不自觉跟决明和朱槿对视一眼,快速地埋下了头吃饭。
几日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在附近找到了合适的新住处,是个两居室,沿着河道埋伏在新的蹲守点。
当然,搬出林府也跟最近频发的群众闹事有关,渔之实在是不想再给林玉期添麻烦了。
决明倒是挺开心的,这几个月的时间待在人间,对他来说,林府是一种体验,住小巷子又是另一种体验。
“这里不比林府,”渔之提醒他,“人情往来都很密集,今天这里住进了什么人,周围的邻居都看得到,你原身比较扎眼,少化形比较好。”
决明轻轻地应了一声,从她背后搂住腰,将脑袋搁在渔之的肩膀上。
渔之一个激灵,忽然就回想起查粟果案的时候,自己在幻境中看见的决明,就是现在这个姿势抱着她,温暖得让她沉沉睡去。
可是现在决明真的在背后搂着她,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她心里不住地腾起一股燥热。
“你……”渔之总觉得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你在想什么?”
她看不见决明的表情,只听见他扑打在自己脖颈的呼吸声,以及今晚在常冕家喝的甜酒香。
也不知常冕往那甜酒里泡了什么齁甜的果子,估计是做来哄小夭的,本身度数似乎挺高,但是却被甜味彻底掩盖了酒味,一说话就满屋子飘。
决明轻轻笑了一下。
“没什么,”他放低声音,说悄悄话一般,“只是觉得,这个音量他们应该听不见了。”
渔之的耳梢升起痒意,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烫。
耳边决明的悄悄话仿佛留有回甘,久久停留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那要是……听得见呢?”渔之鬼使神差地接了这么一句。
分明牛头不对马嘴,决明此时不甚清醒的脑回路却恰好接住,几乎是含上了她的耳垂。
“那就藏得更深一点。”
要命。
渔之觉得自己快要溺在他的低语中了,分明没喝多少,但她此刻却觉得,醉的不是决明,是自己。
她攥住决明轻搭在她腰上的手,强忍着扑倒他的冲动,在决明怀里侧过身。
有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在莹润的月光中闪烁着千言万语。
渔之勾勾嘴角,吻了上去。
甜腻的酒香萦绕唇齿间,被发酵成一片梦幻的红晕,回甘诱人,就连呼吸都黏连出情丝。
两人压低了声响,躲开了月色的干扰。
溪边陋巷里,不时传来几声鸟雀的欢叫,很快有石子落地,惊起枝丫旁胆小的幼兽。
这一夜,情蛊未动,人心动。
*
常冕比邻住的所有老头都起得更早,有人刚刚入睡,他就拎着鱼竿和桶往河边匆匆而去,甚至瞥了一眼角落传来的动静。
呵。
都好好玩吧。
今天,是他的主场。
常冕手脚利落,观察了一圈,就瞄准好一处钓鱼点,快速打窝,抛竿放线,安安稳稳地坐下来,盯紧了鱼镖,整个人逐渐进入接近打坐的状态。
鱼在日出之后没多久咬钩。
常冕眼神一凛,迅速催动鱼竿收线。
小黄鱼跃出水面,以某种僵硬的姿势不停挣扎。
常冕狞笑,当即开启了吊杆上的机关,一把将小黄鱼捞进了手心里。
随后快速摸索,往鱼肚子上一摁,就卸下了某个灵力中枢。
“你小子,”他嘿嘿一笑,“回去让我闺女看看你背后连接的总部在哪。”
*
渔之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浑身的骨头都酥软,她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放松了。
睁眼的时候她恍惚了一下,转头看见身边的决明,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决明很体贴,明明还醉着酒,却能妥帖地把前前后后都打点好,甚至耐心超群,让她没有一丁点的不舒服。
不过,虽然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纵/欲的痕迹,站到铜镜面前时,她还是下意识地遮了遮自己的衣领。
有些东西一旦改变,总觉得掩饰不掉。
比如爱意,比如昨夜的欢愉。
现在再看刚睡醒的决明,她都觉得变化了很多。
“早啊。”
决明身上的懒散劲还没有褪去,一起来就追过来找她,此刻满头青丝披散,衣衫尚未打理,松松地搭在身上,甚至还若隐若现地露出渔之昨晚留下的牙印。
他也没去在意,只是弯着眼睛笑,轻轻靠在门框旁边看着她。
渔之有些难为情,躲闪这目光不敢看他。
现在自己衣装整齐,犹如已经换上了人皮的妖兽,变了个样子就不想承认自己昨晚的禽/兽行为。
她轻咳一声,问:“你饿不饿?”
“饿。”
“我们去外面找找有什么能吃,好不好?”
决明笑了半天:“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做,毕竟昨晚我也算是出了苦力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渔之一把捂住。
“你小声点!”
决明笑容更深了,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
“做饭的话,我倒是没问题,”渔之把手放下,很快就换了一副面孔,咧嘴笑道,“你敢吃,我就敢做。”
“还是算了吧,”决明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胸/口,精准地指到牙印的落点,“就不麻烦你了,正好刚才常勉给我发了通讯符文,他说煮了红烧鱼请客。”
渔之顺手摸了一把,满意地点头:“那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