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神木都已经扎根发芽了,连接三界通道了,太虚印说不定也有自己的神识,依照灵物的天性,应当也不会随意被哪方首领所操控,所以,如果它是神女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神力的又一次对我的试炼。”
谈话间,头顶上的鱼群再一次聚集,好似对刚才渔之的大言不惭做出了回应,愤怒地要证明自己不怕她。
渔之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碎片,一直这么清除不是办法,得找到真正的太虚印藏在哪一只身上。
“如果是在鱼群身上的话,”渔之道,“云天南,你的的影术分身能不能给我们参考一下?”
云天南抬头:“你是在问,我分身的时候,对手一般要如何找到我?”
他明显地迟疑了一会。
渔之终于意会,原地施展了一个私密法阵,将三人的谈话都封闭起来。
“分身之前,本体都会发出指令,”云天南娓娓道,“分身按照本体已给的指令逻辑做事,如果分身之后,本体改变行事逻辑,但这时候又来不及下发指令给分身,那么分身的行事逻辑就会出现和本体明显的差异,这个时候,就能找到本体了。”
决明:“所以,我们需要改变太虚鱼的形式逻辑?”
“没错。”
渔之拧眉,看来还是需要尝试着用残余的神力印记,不知道太虚印吃不吃这一套。
她再次站起身,在洞口下方站定,鱼群很快又聚集了起来,这一次她尝试着重复神力教给她的方法,再施展出扶桑树下的那一套手决。
“现行!”
指令发出,鱼群收到来自神力印记带来的指令,不由得发出一阵骚动。
小黄鱼的眼睛挨挨挤挤,甚至瞪得更大了,好似要冲破水面的束缚,用瞳孔往渔之的手里钻去,看上去就好像想要瞅一瞅她发出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水流里传来的回声吵得渔之脑子都要炸掉了,她觉得这群鱼都在笑自己,莫名想起字典里的那句“啼笑皆非”。
水面往下压了一个刻度。
“这样不行。”决明挡在了渔之身前,手里一捧三昧真火燃起,将那鱼群又烫得缩了回去。
“它们受神力印记所威慑才没有压下来,但是你体内没有可供使用的神力,再刺激它们反而会让鱼群暴动。”他退回法阵道。
云天南啧一声:“没有神力就无法控制灵物,想要获得神力的试炼就得征服灵物,那这么说不就成了死局?”
三人再次望向那密密麻麻的洞口。
“不应该这么想,”渔之沉吟,“鱼群的行事逻辑不是‘煮熟了都会变红’这种生物本能,而是指令所代表的观点。”
决明立即了然:“你是指太虚印也和神力一样,有自己的灵智?”
“没错。”
“那这么说,”决明抬头的双眼亮了起来,“扶桑木枝?”
“对。”
渔之取出神木枝条,将枝条的意识唤醒。
枝条金光一闪,几道射线直往洞口处的鱼群刺去,但在没入之后瞬间隐去。
整个鱼群集体陷入了怔愣,片刻后又恢复原状。
“成功了。”决明露出欣喜。
渔之莞尔:“这下,我们一次理顺了两个难题。”
说罢她便运起体内灵力,轻身一跃,便往洞口处翻去。
云天南一愣:“什么……怎么就理顺两个?你出去干嘛!你俩跳得也太快了吧!”
“很难理解吗?”渔之回头瞥了眼决明,状似不解。
决明笑笑:“你尽管去吧,我在你身后护法。”
渔之喜欢他对自己莫名的信心,将身一跃就窜了出去。
躁动的鱼群越来越多了,黄色积压得太过密集,就形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凑近了看,很容易给人带来心理压力。
她把手伸进水里,立即有几只黄鱼冲了过来,猛地张开长满尖刺獠牙的嘴,以一种不属于鱼类的弧度,不管不顾地猛扑上来。
她猛地收回手,只听咔咔几声脆响,那力度能直接把人的手骨给啃碎。
鱼的咬合力有这么凶吗?
渔之心里有些发怵,在太虚印的威力下,连曾经只有巴掌大小的海鱼都变成了猛兽。
但她还是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长剑,将一道能够搅动水底漩涡的剑气打了出去,接着,她又一鼓作气横劈竖砍,连着打出一整套完整的剑法,硬生生将水面又往上推了一段空间。
鱼群很快被搅散,四散的大鱼们慌不择路地到处乱咬,哪里都是渔之的剑气,所以哪里都是她的气息。
“嗨!”渔之在不远处吹口哨,一抬下巴,“在找我吗?”
听到这个声音,鱼群集体转了向,瞄准她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渔之眼皮下压:“那么,你们到底是想要我的身体,还是想要这个呢?”
她往额头一点,从胸口处一把抓出一条细细的红线,往不远处丢去。
那是云天南借她去仙门的时候给她看的星盘线,如今和当时的命格线几乎完全重合。
决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身法冲出,往命格线旁护去,一把三昧真火就烧了出来,却作势要烧掉那红线。
火苗刚刚窜起,一大批鱼群已经迫不及待地往那个方向下意识扑去。
但是,有一只谨慎地留在了原地。
它仅仅是迟疑了一秒没有前进,然而有的时候,暴露自己的往往就是那一刻的迟疑。
抓到你了。
渔之的嘴角勾起一个阴恻恻的弧度。
没想到那只鱼迅速反应了过来,一掉头就往回逃窜。
到手的东西哪儿有可能就这样让它走了?
渔之当即大喊一声:“云天南!帮我抓住那一只!”随后一个水系控身法阵就甩了出去。
云天南就是这点好用,哪怕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也会无条件服从领头人的指令,他的本命术法比法阵要快,饶是太虚鱼反应再快,也没能逃过他的包抄,很快就被几个虎视眈眈的分身给堵住退路。
这个时候渔之的法阵也成型了,渔之莫名兴奋起来。
“你们说,太虚印抗不抗揍?”她用神识给二人传话。
云天南:“……你想干什么?”
“我要继承神力,总得驯服太虚印吧?”
决明周围还裹了一圈红烧鱼,似乎很认同这话,抽空应道:“灵物总不会比修士脆弱。”
“那我就放心了。”
渔之的抓捕法阵成型后尤其迅猛,数条长柱对准太虚鱼的各个穴位,如同缠绕的藤蔓一般,死死将这天生地长的灵物捆住,连鱼嘴都被定在张开的瞬间,僵硬地愣在云天南的一道分身前,好像还有什么衷肠要诉。
下一秒,渔之的长剑直直投掷过来,一路逆着水流的阻力,势如破竹,吓得云天南的分身闪身退散。
但那太虚鱼长尾一扫,堪堪被长剑擦过。
啧。
渔之有些恼怒,按理来说,她是继承人,所以太虚印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还得争夺?
眼看着身后的鱼群已经反应过来,对它的命格星盘不再感兴趣,集体开始调转方向朝她攻来。
看来太虚印和捕梦人的关系也并非牢不可破啊,渔之在瞬息间闪过片刻的思考。
她投掷长剑的手没有收起,而是在半空中顺着水流转为了爪状,忽然用力攥紧。
方才困住太虚鱼的法阵亮光暴起,迅速搅动起周围的水流,仿佛湖面之外一柄巨勺插入,以高速运转的姿态带动了周围。
巨大的漩涡将三人以及鱼群包围,决明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激活灵珠罩住下方的云天南,一抬头发现渔之已经不见了。
他一时不查,在水中被鱼群冲了一个跟头,却下意识牢牢地抱紧了渔之的命格星盘,这东西特殊,收不进芥子,只能用双臂捧在怀里。
此刻,他同所有的凡人一样无力,半张着嘴惊慌失措,举目四望视线没有一处落点。
百年来不曾经历的恐慌纷至沓来,他几乎要再次发起疯。
就在这时,云天南发现了水流中的变化。
“鱼群好像没有再回来了。”
决明的心猛一坠地,终于发现了头顶的亮光处有人影浮动,原来是渔之漂浮在漩涡中心。
她似乎将周围极速旋转的湖水都化为身体的一部分,轻而易举地,就让水流在瞬息之内停歇,随后水中的压力都化为了实质一般,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逐渐收紧,所有的漩涡又重新凝聚在太虚鱼的身边。
那条貌不惊人的鱼终于再次变回了巴掌大小,拼命地在高速运转的漩涡中挣扎。
渔之不知什么时候将长剑收回了手里,此时又一次对准了那条不听话的小鱼。
决明内心一动,忽然升起了一股没来由的担忧。
但那剑光太寒凉,而且因为沾染了些许魔气,比一般的剑都暴戾许多,小鱼的抵抗没多久就偃旗息鼓,化为了一块僵硬的块状物,类似某种天然的玉石,落到渔之的掌心中。
接着,眼前天旋地转,所有的场景都快速变换,一切的画面和空间都好似重新排列组合,转眼才发现,三人又回到了进来时的船舱门口。
“嘿哟,有点东西啊,”一回头,常冕那张混不吝的脸出现在身后,“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早上呢。”
决明总算松了口气,将命格星盘归还给渔之,她刚拿到新的灵物,似乎还在尝试着感应太虚印和她之间的联系。
见他过来,抬头轻松地笑笑,接着却眉头一皱,朝四周望了望。
“怎么这里就剩下你?朱槿呢?”她问常冕。
常冕好似是终于露出本性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连装都不想装,耸了耸肩,咧嘴笑道:“啊,不是被什么人困住了,就是被白鲸号的机关绞杀了,你猜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