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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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木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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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要回宁城了,不提提后,至少现下乔婉眠不想见他。

她盯着冬花,灵机一动,面糊似的挂在她身上:“我去你家借住几日,行吗?”

如今宁城守备森严,固若金汤,百姓可以夜不闭户。她也不会于此时不顾家国,只想有个空间能自己喘口气。

炭火“嗤”地喷出一星火苗,冬花一脚踩灭,她无情答道:“不可,婢子上次帮小姐逃跑,险些害了小姐的命。怎能重蹈覆辙?”

乔婉眠失落垂眸。

只听冬花又道:“尤其小姐救了我们的命,我们更该谨慎行事。所以奴婢绝不会告诉小姐,从后门出去那条街第一个路口左拐后第二个路口再左拐,柴门前两有棵松树那户,就是奴婢家。”

乔婉眠身上顿时轻快,丢了碗筷去收拾包袱,还留了话让冬花明日交代给所有人。

等过两日她缓过来,所有人都能去冬花家看她,除了萧越。

“那萧大人什么时候能去见你?”

乔婉眠琢磨,眼前闪过萧越踢她的那一脚,窝囊之感又堵在胸口,气道:“三年!五年!等我原谅他!”

冬花帮乔婉眠换衣的手顿住,疑惑问:“原谅?等姑娘不再因为做了噩梦迁怒萧大人?”

“……”

卫道好不容易说服姐妹俩人间没有仙师,乔婉眠不好告诉她自己不是普通人,梦也不是普通梦。

辩无可辩,留下一句“大人的事你别管”,就抱着包袱出门了。

去路上不慎惊醒了重丹,重丹似乎看出她要溜走,眼巴巴地跟着乔婉眠。

一人一鸟刚溜到外院墙根附近,忽听院墙外由远及近一串马蹄声击碎长夜。

竟撞上了?!

她抱着包袱手足无措地贴上冰凉院墙。所幸,脚下就是一处狗洞。一鼓作气钻出狗洞,乔婉眠还没来得及庆幸躲开萧越,就听头顶砸下一声调侃:

“怎么,门走腻了?包袱里是米?”

紧接着,僵硬蹲在地上的乔婉眠整个人被囫囵抱起,鼻腔被熟悉的气息充斥。她僵硬抬头,黑暗中,阻拦她出逃的罪魁祸首的眉眼逐渐清晰。

萧越低压的浓眉眉结着霜寒,眼眸漆黑,映着从茫然变为吹胡子瞪眼的的乔婉眠。

……

见到本人,果然更生气了!

他跟梦里一摸一样!

她瞬间炸毛,推着萧越胸膛要往下跳。

手指触感极冰极凉,抬眼看,萧越一改镇日里的墨黑精干的装扮,一身贴和挺括的银甲亮得晃眼。

萧越见她一脸怒气,顿感疑惑,见她似乎很是抗拒,忍住将人按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的渴望,忙不迭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却见她脚尖刚落地,就皱着两弯黛眉撞向自己,竟是要撞开他直走。

萧越急忙侧身让路,又唯恐她真受了什么委屈,伸手握住少女肩膀,将人控到自己身前。

乔婉眠的火气“唰”一下燃起。

前世萧越杀她前,就是这样抓肩膀将她圈在怀中密语的!

两个萧越重叠,杀身之痛翻涌,乔婉眠猛地一甩肩膀,“别碰我!让我走!”

萧越急忙松手,他反应太快,乔婉眠预料不及,竟将自己甩到了地上。

幸而身上裹得厚,只是碎石子硌进手掌。

少女彻底挫败,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嘤嘤:“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萧越看了眼昂首挺胸等待夸奖的重丹,只蹲身问:“这是……做噩梦了?我前世做了什么错事?”

乔婉眠将头扭在一边,原本不想理他。

但想到萧越与其余害过她的人一样,今生也是无辜的。

何况她既能不去寻“柳三娘”之类人物,没道理反倒苛责今生真心待她之人。

乔婉眠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萧越神色瞬间严肃,眯着眼缓缓推测道:“我前世冤枉你了?还是没保护你?”

乔婉眠拉着脸,斜眼一乜,语气幽怨地嘲讽,“大人真是明察秋毫。”说完自己都一惊,她从未与人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过话。

但说完,胸口的郁结都疏通了些。

寒风贴着墙根卷过,脸上泪痕有成冰之兆。

乔婉眠正欲伸手拭干,萧越已用温热指腹捂上她的面颊,温柔得一塌糊涂:“详细说说,好吗?若我错得不可转圜,走便是。”

乔婉眠不愿再开口直面伤口,闻言愤怒地咬住萧越食指,挑衅抬眼,企图在他面上捕捉对她的一丝一毫不耐或是厌恶。

但他只是微红着眼眶,怜惜地看着她,与那个冷酷无情的毒舌少卿相去甚远。

乔婉眠泄了气,松开嘴,拉近萧越肩膀。远处看,两人仿若在寒夜中耳鬓厮磨。

但实在不是在说甜言蜜语。

"大人最初只想收服我父兄?"她贴着萧越耳畔的冰冷盔甲低语,呼出的白雾在盔甲上化为细小水珠。

萧越苦涩承认:“是。”旋即想起自己最初的计划,心疼道,“梦的是这一段?前世的我是不是晚上才去抓司文,害你被落下,甚至身陷囹吾?”

乔婉眠摇头又点头,“你的人带走父兄后,我与前世的自己一起晕过去了。再醒来我已与前世融为一体,触她所触,感她所感,熬过从那日直至前死前的每一日,期间,完全不知梦醒还有今生。”喉间完全哽住,她呜咽几声才顺过来气。

萧越睫毛垂下,想拥她在怀。

掌心却始终悬在她后背三寸,不敢触碰。

乔婉眠继续道:“你的人带走我父兄后,我被表兄藏了起来。他联合萧虔,说你已杀了我父兄,还要我扮做侍女杀你报仇。”

她无意瞧到,对面人光亮的铠甲上,片片鳞甲上都映着她狼狈的模样。

乔婉眠挪开视线,掐着手心用疼痛转移注意力,阻止自己不争气的眼睛再流泪。

-

前世的信徒等着铡刀落下,迷途的追随者静候神女审判。

萧越手指微颤却神情肃穆,心中的鞭反复抽打着灵魂,身上的枷锁一层层加重。

他却甘之如饴,甚至期望此时有人为他上炮烙之刑,换取分担面前少女一二分苦难。

他喉结滚动,咽下铁锈味,已猜到故事走向,却自虐似的想听她说出来,“而后?”

“三皇子设鸿门宴,你偏选我为你倒酒,我还没出刀,你就将刀抢走插进我胸口了呜……”

“死前我才想起今生,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抓你衣角求救,你…却将我一脚踢开!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短短几句话,萧越听得五内俱焚,肝肠寸断,只恨自己行事太过狂悖冷血。

他深知,若非今生乔婉眠自己找上门,悲剧还会重演。

想为她擦泪,乔婉眠却将头偏开,自己胡乱抹了一把。

“梦就到此为止?”他小心问。

萧越这把算是摸了老虎屁股,乔婉眠最憋屈的,就是不知那些人有没有为行恶付出代价。

她突然暴怒,张口狠狠咬住萧越萧越停在她颊边的手掌,口齿不清,“我都使(死)了,翁(梦)当然结束了!”

咸腥漫过齿间。

乔婉眠屏息垂眸,才发现自己不知用了多大的劲,竟不断有血滴顺着萧越的小指滴落在地。

萧越任由她咬着,面不改色,轻声抚慰:“前世种种错都在我。我若多想一步,定能找到你,再不济也可以记住你的画像,起码能在刺杀时留你性命,让你和父兄团聚,偏我前世没有,偏我不能回去。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是我夤夜策马,手脏得很,乖,先不咬了。”

乔婉眠根本没计划真的伤人,遂松了口。

清冷月光下,少女红唇浸透着爱人与仇人的鲜血,用失了光彩的黑瞳冷冷看着萧越道:“杀身之仇,实难释怀。民女有一求,望大人成全。”

“眠眠…你…尽管提。”

“今后我与大人,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萧越自幼目中无人冷心冷肺惯了,不知如何道歉安抚女子。

纵使心中焦灼,仔细思虑半晌,说出的话却略显敷衍:“乖,眠眠吃苦了。先回屋休息吧,你既暂时不想见我,我走便是。”

他无波无澜的眉眼,哄小孩的态度刺得乔婉眠眼睛痛,衬得她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可于她来说,那些痛是真实存在过的!

她一瞬炸毛:“什么暂时,我说的很清楚!是永远!永!远!不再见!不相干!”

萧越看她状态,知道是自己刚头的道歉听起来太轻飘飘,加剧了她的愤怒,怕她因为前世之痛放弃今生,便伸手解甲,从甲内中掏出一个与手指差不多的小木筒。

那木筒上有浮雕纹路,在萧越修长掌中更显精致。

不远处,又被拍醒的人们早提着灯笼候着,只待这对小鸳鸯解决恩怨后给萧越接风。

远处候着的接风人举着灯笼,暖黄光晕将青年将军眉宇间少见的温柔照得纤毫毕现。

他拇指抚过筒身机关,"咔嗒"轻响中,一截雪色纸卷弹跳出来。

乔婉眠偷偷瞄。

又是张纸?情书、画像都收过了,还能是什么新鲜玩意?

只见萧越慢条斯理地将纸展开,还像怕乔婉眠抢走一般很宝贝地往后拿了些。

乔婉眠打眼瞧去,上面黑黑红红一片,似稚童随意泼墨所致。

等等。

乔婉眠眼睛越瞪越大,樱唇也因震惊而缓缓张开。

那神态落在乔应舟眼里,虽算得上娇憨,但也颇有些冒傻气的意味,于是卷着拳在嘴边假咳一声提醒。

乔婉眠听了一声咳嗽提醒,才合上嘴。

那似乎…不!就是她自己画的前世大婚场景!

怎么落到萧越手里了?!?!

檐角灯笼忽明忽暗,将少女从疑惑,到震惊,而后重返疑惑的表情照得分明——萧越的希望如风中残烛,苟延残喘着。

答案已昭然若揭:他精心储存的,恐怕是她信手涂鸦的遗忘之作。

但他还是他双手握住少女纤细手臂,不死心地追问:“眠眠,我一直贴身藏着这画,是想你梦境成真那日亲手还你。你不记得这画了?”

“你弄错了……”乔婉眠被他拽的有些痛,往回抽胳膊。

“难道不是因着你对我有情,才画下成亲场景?”

他竟一直这样认为?

乔婉眠又羞又恼,猛地挣开桎梏,脱口而出,“你错了!我那时根本对你无意!画这画另有原因!”

萧越的手无力垂落,空气瞬间凝结。

乔应舟等人安静地往宅门里移,都暗自琢磨:早知如此,就不出来了。

一阵朔风吹过,暗沉沉的天空落下一团团晶莹雪花,嘲讽似的落在萧越低垂的眼睫上。

雪花慢慢消融,他的桀骜锐利也瞬间化为虚无。

乔婉眠莫名心虚,不敢看萧越的眼睛。

世界静了。

良久,他才低声问:“也是因为梦?”

乔婉眠轻轻“嗯”了一声。

成团的雪絮坠落,一点点覆盖天地。

萧越记起他曾承诺乔婉眠带她看皑皑白雪冰封万里,也许她从头就不需要吧……

前世,他亲手葬送了她的人生;今生,他亲近她又伤害她,害她翻倍承受锥心之痛。

"原来如此。"萧越忽然低笑出声,甲胄上刚落的团雪无声落地。

他的指拂下她发顶薄雪,"难怪当初眠眠会选他…从头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未尽之言化作白雾消散,唯有眼尾猩红泄露他铠甲下的千疮百孔。

半晌,萧越收拾好情绪,唇再弯起弧度,抬眸含笑看她,只是那笑里是无限的悲凉和落寞,还有许多乔婉眠看不懂的东西。

他的银甲上也覆了霜雪,不像来时那般挺阔闪耀。

那模样,就像凶兽回到巢穴炫耀皮毛,却因前世之孽被主人被刺中软肋,还呜咽着讨好。

萧越卑微说道:“前世今生,错都在我。你只需知道,我愿倾尽所有搏你一顾……对了,还有好些故事不到时机告知你,只望你有一日肯再垂怜,也许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外面冷,回去罢。我走,直到你愿意见我那日。”

乔婉眠没想到,她在所有人面前说了那样绝情又不留颜面的话,萧越那么乖戾的人会这样挽留。

这就是喜欢吗?那他好像真的很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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