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下课后就是午休时间了，学生们给老师鞠完躬就都从前门挤了出去，走廊上人声鼎沸，屋里却落针可闻。

刘雨婷在座位里整理没来时候收到的卷纸，艾筱筱走到陆蔻身边，拱了一下陆蔻。

陆蔻轻轻叹息，拽着艾筱筱一起走到了刘雨婷身边。

“一会儿吃什么？”刘雨婷看见两人，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笑着抱怨，“一天没来，就攒了这么多卷纸。”

“买凉皮回来吃吧？”艾筱筱提议。

刘雨婷点头同意。

胜利中学管理较松，学生们除了可以在食堂吃饭，也可以在校外的饭店就餐，胆大一点的，还可以买回教室吃，小心避过巡视的老师就行了。

今天中午的教室难得只有她们三个人在，可以畅所欲言了。可从出校门，排队买凉皮，到吃上第一口，这三个人却谁都没有说话。

教室里只有窗帘被风不停地吹起，又飘落，偶尔能听到风吹乱树叶的声音。刘雨婷坐的位置，窗外刚好有一排大树，探头就能看见树冠间掩映的鸟窝。

“你们都知道了吧。”刘雨婷终于先开了口。

艾筱筱和陆蔻坐在她对面，听她挑起了话题，心里都松了一口气，齐齐点头。

刘雨婷大口吃了一筷子凉皮，嘴上笑了笑，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用忌讳。”

“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刚才我都没吃出来凉皮是什么味！”艾筱筱赶忙补了一口，“嗯……现在尝出来了。”

刘雨婷敲了敲陆蔻的碗，皱眉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心事还重？学学筱筱！放心吧，我真没事儿，赶快吃！”

陆蔻点头笑笑，松开了一直咬着的筷子，拌了拌凉皮。

怎么放心？眼睛根本没在笑啊。

“反正一直以来我都几乎是跟奶奶一起过的，他们离不离婚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我反而觉得更轻松了，过年不用再表演温馨一家人了。”

刘雨婷翘起一侧的嘴角，笑得很苦涩。

“……父母离婚的多着呢，没事儿！”艾筱筱用手肘推了推陆蔻，让陆蔻也赶紧说两句。

陆蔻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刘雨婷明显比她们想的都要坚强。陆蔻觉得还不如又哭又骂呢，她们还能劝慰或者跟着一起骂，这现在冷静得跟说别人家的事儿似的，她都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了。

刘雨婷看出了两个人的为难，说道：“劝我的话这几天听得够多了，你们就别说了，我希望至少在学校我可以不想这些事儿。”

陆蔻听了，用力地点头，把眉头舒展开，冲着刘雨婷露出了笑容。

“对嘛，这才对！”刘雨婷这才满意了，又把碗里的面筋夹给陆蔻，“多吃点。”

陆蔻看着碗里蘸饱了汤汁的面筋，眼睛蒙上了一层雾，真是，到底谁在安慰谁啊。

陆蔻有点后悔自己课上的冲动了，她现在才看明白，刘雨婷那些张扬的做法也不过是在保护自己罢了，告诉大家她很好，用行动告诉那些嫉妒她的人，她不会被打败。其实真正的她，也很难过，只是在强撑着而已。

“还好朋友呢，连这些都没看出来！”陆蔻暗暗自责。

刘雨婷看气氛也并没有轻松多少，咂咂嘴，心疼地把一联AD钙奶拆开了，给两个人一人分了一瓶。

刘雨婷：“喝点甜的，别愁眉苦脸了！”

艾筱筱早偷偷瞄着了，一拿到手，都不用吩咐，就乐呵呵地把吸管插上，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地倒在了陆蔻身上。

陆蔻也喝了一口，听了刘雨婷的话，不再眉头紧锁了。

“婷儿，你那么长头发都剪了，心疼吗？”艾筱筱靠在陆蔻肩膀上问。

刘雨婷摆弄了下斜刘海，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感觉，不过确实能理解Hebe在五周年的时候剪头发的心情了，新的开始。”

陆蔻：“挺好看，而且真的挺适合你的。”

“嗯，显得你更温柔了。”艾筱筱补充。

刘雨婷立刻放下筷子，双手在脸下摆出了一个花托的造型，眨巴着眼睛看着两个人：“是吧！”

艾筱筱、陆蔻：“呕！”

刘雨婷见成功恶心到了两人，开心地又吃了一大口。

艾筱筱三两口就把饮料喝完了，她坐起身，不老实地张望许如意的座位，问道：“我看你给许如意买了好多吃的呢。”

刘雨婷点头，边吃边说：“他早上给我发短信问我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来上课，我告诉他第四节课回来，他就说看在他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也应该给他买点吃的。”

陆蔻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真是许如意能干出来的事儿。

艾筱筱惊讶不已：“那你就给他买那么多！你对他也太好了。”

刘雨婷只是笑笑，也不反驳。

“你注点意，他女朋友可不是好惹的。”艾筱筱提醒道，“你这行为很容易被误会的。”

“咳……”陆蔻被呛了一下，她没想到艾筱筱会这么直接，虽然她心里也觉得刘雨婷的做法有些欠妥。

刘雨婷并没有多意外，放下筷子，拍了拍许如意的桌子，解释道：“我们，只是朋友。”

“别人不一定会这么想。”艾筱筱较起真来。

陆蔻放下饮料，匆匆忙忙把装凉皮的塑料袋封了口。

“啊！我吃饱了，你俩快点吃，还得下楼扔垃圾呢！”陆蔻实在不敢再听下去了，赶忙打断了谈话。又东扯西扯了几句，才算把这个话题翻篇了。

她跟艾筱筱其实是同一个态度，觉得刘雨婷的做法有点越界，但不管多越界，这都是刘雨婷自己的事儿，她和艾筱筱一旦干涉，话必然会越说越难听，那到时候朋友就一定没得做了。而且她相信，刘雨婷能掌握好这个度，会遵守底线的。

艾筱筱见陆蔻坚持，只好彻底放弃了试探。她也不是非要管刘雨婷的事儿，毕竟随着运动会的临近，各种新闻雨后春笋似的往出冒，比刘雨婷有趣的消息多得是。

很快就到了运动会前夕。

学校将下午的课都停了，要进行最后一轮的彩排，学生们都换上了特殊的服装。刘雨婷和几个啦啦队的女生穿着露脐上衣和超短裙，一进教室，班里的男生就炸了锅，嗷嗷地叫唤、拍桌子，闹腾得刘敏差点把黑板都敲漏了。

陆蔻是班级方队的一员，只需要穿校服就可以。拉拉队员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帮运动员们缝胸牌号。她跟男生们一样激动，平时大家都被装在一样的衣服里，看不出太大的差距，如今经过紧身的服装修饰，女孩们身材上的优势一下就显现了出来，曲线优美，透着年轻的羞涩和朝气。

陆蔻蔓延羡慕——苗条的女生，真好看啊！

她远远地给刘雨婷比划了个赞，刘雨婷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啦啦球，随后带着啦啦队员们先去了操场。

设备的调试加上彩排一共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陆蔻开完班干部的会回来，就看见同学们横七竖八地瘫坐在看台席上。

“班长，彩排结束了吧，咱们能回教室了吗？”有学生问。

“我都想回去上课了！这也太折磨人了，一个破方队走七八圈了！”元明清在陆蔻脚边翘着二郎腿，校服蒙在了头上挡太阳，大大方方地动摇军心。

“就你长嘴了。”陆蔻踢了他一脚，才抬头对大家说，“我刚开完会，彩排到此结束了。但是我们还需要布置一下场地。运动员们明天还要比赛，一会儿就回教室休息吧，其他同学自愿留下布置。”

在体委的号召下，不少同学都留下来帮忙布置了。但是琐碎的活不少，学生们还是爱玩的年纪，边玩边干，到了放学时仍没做完，陆蔻只好点了几个人留下，剩下的都让他们回家了。

艾筱筱和刘雨婷也没走，在一边等陆蔻，等着等着就开始拿吹好的气球放气互喷，有一个还崩到了正挥斥方遒的陆蔻头上。

来不及骂人，就听见李佳边跑过来边喊她：“陆蔻，你看见我们的水杯了吗？”

陆蔻一看见他们五个打篮球的就头疼，这五人几乎每天都会来找她吼一遍入围决心，也不知道是祈祷的太真诚，还是别的班太菜，许如意他们几个虾兵蟹将还真就挺进了决赛。

几个人憋着劲儿要拿冠军，彩排结束后就占了篮球场，陆蔻和同学们布置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打球，练配合。此时估计是听到了放学铃声，才休息一会儿。

陆蔻见他们练得很辛苦，发善心地对五个人招招手，带他们到班级布置好的选手休息区，桌子上，五个人的保温杯里都接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