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19
垃圾星的夜空也空荡许多，如同一片漆黑的薄布，零星点缀着白色光点。四周难闻的气味弥漫，发酵的酸味从头发丝渗入毛孔，洛基恨不得把自己丢到永恒之河里冲他个十天半个月。
杰森——自称是杰森的人倒是安之若素，安静地坐在一边发呆。
洛基认为他十分眼熟，但总是忘记在哪见过，不知是大脑受到撞击还是其他原因，从他醒来一直都是晕晕乎乎的。
据杰森所说是他救了他，洛基没怎么起疑心，他见过复仇者联盟那群蠢货，为了拯救世界可以随便牺牲自己的生命——嗯？他怎么会突然想到复仇者？他皱着眉，头重脚轻地走到杰森面前，蔚蓝色的双眼使劲打量着他，终于，压在角落最深处的一个名字被他挖了出来。
“杰森韦恩，”洛基不甚笃定，“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杰森挑眉：“你认识我？”
洛基：……
整个纽约都贴满了你的画像很难不认识。
洛基假笑：“小朋友不听话离家出走，怎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你托尼爸爸和史蒂夫爸爸担心死你了。”
杰森被酸得呲牙：“我是不小心被魔法传送到这里来的，”想到自己的失踪必然会托尼他们的担忧，杰森不由正色，“这里没信号没网络没飞船，甚至人影都没见几个……”
杰森眺望着远方，“我怀疑这一大片垃圾堆是人为造成的，如果有可能，我想找人的问问。想必你也想走出这里，既然如此，我们合作？”
洛基危险地眯起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想离开，万一我就是本地人？”话音刚落，他混乱的大脑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既然是“本地人”怎么可能还认识他？
杰森摊手：“那随便你，你想留就留。我先走了。”
说罢，他真的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虽然洛基打心底里认为复仇者们就是一群蠢货，但是不妨碍他利用蠢货达成目的还不用担心背叛。见杰森真的要走，他反而有些急了：“开个玩笑嘛。”
他嬉皮笑脸的：“我也是不小心传送到这里来的。”
杰森目不斜视：“嗯。”
洛基有些拿不准他的态度，小心地试探起来：“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天。”
洛基震惊地看着他：“但是你在中庭已经消失了三个月了。”
杰森并不算特别惊讶，他潜意识对时间的敏感性特别弱，好像三个月和两天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因而他只是嘟囔一句：“还好。”
洛基皱眉：“你不担心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杰森斜他一眼，“只要人还没死，就不要担心，总能想到办法回去的。”
“死了就更不用担心了。”
洛基：……
有道理。
他们一路向西。
数不清的小山丘似的垃圾层层环绕，不论走多远都是一样的景色。洛基一开始还有心情和人调笑两句，直到一次张口被飞来的塑料袋塞得满嘴便再也不肯开口，只是机械地跟随着杰森的步伐。
不知过了多久，杰森神情凝重地停下脚步。他严肃地扫视周围，在一处木头架子后停下脚步。
“有人。”他压低声音，用手势引导洛基躲藏。
洛基也极力压低声音：“哪？”
“大概五到十个。”杰森比了个手势，但洛基并没有看懂，于是他只能无奈地继续开口，“你看到前面和左右两边都有那种木头架子做成的三角图案吗？我们好像闯入别人的领地了。”
如果是在中庭，洛基说不定早就狞笑着冲了出去，让蝼蚁们趴在脚边舔鞋子了。但现在，在这个人生鬼不熟的地方……洛基缩了缩脚，把自己的体积缩得更小了——天知道这破地方的“人”会有什么超能力。
但杰森似乎不是这样想的，他靠近洛基的耳旁耳语几句，不等他发出反驳的意图，便立刻快刀斩乱麻，把他的衣领撕出几道口子，而后随着风中的阴影潜入了另一处遮挡物。不像那些站在被他捅腰子的傻缺复仇者，倒像个刺客。
他只不过走神了一瞬，杰森就隔着遥远的地方拼命地打着手势催促，几乎打出残影。
洛基：……
催催催，催命吗？
洛基悻悻地撇嘴，但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往外一站，表情也随着变得惊恐而恍惚：“救命啊，有没有人？有人在吗？”
“这是哪里？救命！救命！”
扯着嗓子凄楚地喊了三两声，莎士比亚般优雅又戏剧性的咏叹调果然引出了领地的两三人，三人俱是中等身高，但肌肉过分发达，比洛基这种修长而显得略微单薄的体态要强上许多，至少一个人能塞下三个他那么宽。因而三人神情中只有冷漠的审视，缺少应有的警惕。
洛基察言观色的本领堪称一绝，他立刻跌落在地上，脸上浮现出见到同类的如释重负：“太好了……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我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三人冷漠地盯着他，洛基好似毫无所觉，继续碎碎念：“我的父亲现在一定很着急，现在一定在用飞船找……”
他们继续不为所动，洛基小心地试探着，直到他说：“我的哥哥很厉害，他是最出名的战士，他会来救我的。”
其中一个最沉不住气的开口了：“你的兄弟是个战士？”
洛基眉眼一闪，他应下来：“是的，他曾经……他曾孤身一人杀死三只罗烈姆星的永铁勒斯雄兽。”此雄兽是九洲最为凶戾难训的猛兽之一。
先开口的那人沉默，与另一个人面面相觑，但第三个忽然神色大亮，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那般珍惜地上前拍拍洛基的肩膀：“天呐，你的兄弟竟然有如此才能！”
第三个人殷切地问：“能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来到这个星球的吗？”
洛基只好现编出一个全家一起出游但不幸遭遇小行星撞击的悲惨故事。
三人皆是沉吟，洛基这时顺势提出需要通信设备，如果能联系上家人，必将送上大礼云云。
第三人扼住住其余二人的跃跃欲试，他堆起笑：“抱歉，我们也是和你一样的——”
洛基不无遗憾地哦了一声，第三人慢慢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或许你会有有什么信物……我们可以帮你转交给他。”一边说，一边他的左手以迅雷的姿态往洛基的头上挥下！
杰森鬼魅般地从后闪现，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温热的血液溅到其余二人的皮肤上甚至都以为那是下雨。
领头的人不甘地倒下，左手潜藏的武器也不情不愿地滑脱落地——要是被击中，洛基不死也得没半条命。
杰森是个残废，洛基是条没二两肉弱鸡，此二人组走在哪里都是要被侧目一番的。不过杰森这出其不意又格外狠辣的一手震慑住其余二人，他们在第一时间没及时逃跑，之后，看见杰森慢条斯理地擦拭匕首后便再也生不出任何勇气了。
洛基知道这时候该他表演了。杰森给他的计划是他吸引注意，他自己去营地探查——这么干脆利落说明这片小营地只有小猫两三只，动手无压力。
洛基不经意间和杰森对视，从对方眼里读出一丝聪明人间的心照不宣。和智商在线的人共事就是舒服，洛基的脸上多了一丝真心实意的微笑。他在面对那两人时笑容愈发扩大，变得阴沉而邪恶，优雅的王室气息荡然无存，反而变得邪佞奸诈，还有点装模作样的小人得志。
“说吧，通讯器在哪？”他做作地拍拍衣角上的灰，“废了这么大劲把你们引出来，别想着骗我们哦。”
杰森适时地把刀往前面一划，锋利的刀锋割断了过长的几根发丝。
失去了主心骨的那两人轻而易举地被哄骗过去，他们跪坐在地上，鼻涕眼泪混合着泥土求饶：“不要杀我啊，求求你们！只有他知道啊，”他们争先恐后地哭喊，“平常是他向宗师的人联系的，我们只是负责绑人！”
宗师？洛基顺着话头递过去，“要不是你们抢了我们的生意！”他冷哼一声，“我们也不会……”
两人拼命摇头：“我们也只是为了吃饱饭，找奴隶的钱都被他拿了大头，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洛基被吵的心烦，忍不住踹了一脚：“闭嘴！现在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明白吗？”
二人忙不迭地点头，洛基刚要开口，却听见杰森声音嘶哑地问：“你们上一单生意，有没有见过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生，比他矮一点、瘦一点，大概十八岁左右戴着眼镜。”
二人又死命摇头：“不不不，我们基本上只挑那种一看就有战斗经验的人下手。”他们小心翼翼地说，“你知道的，在斗兽场的折损率太高了后面也拿不到什么好价钱。”
他们舔着嘴唇，“我们，我们不需要不会战斗的人。拿……弱者凑数，只有拾荒组的人干得出来。”
洛基又顺着问了几个问题，直到确定他们把知道的都抖落干净了，才笑眯眯地扶他们起来，换上了可亲的嘴脸：“好吧，我相信只是一场误会，我们也只是为了找人才一时心切……”
二人哆哆嗦嗦：“那我们？”
洛基笑着点头：“回去吧，回去吧，大家又都不是什么仇人，没必要赶尽杀绝的，对吗？”
二人如蒙大赦，几乎是下一刻就转身离去，但终究是慢了一步，杰森在洛基闭上嘴巴的那会就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利刃蓄势待发，一刀干脆结果了一人的性命，另一个头也没回地继续奔跑，但杰森甚至不用追，他只是淡淡地一扔，下一瞬刀锋便穿透了他的心脏。
四周一时寂寥无声，杰森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把武器拿了回来，夕阳照在他的脸上，白而亮的肌肤被度上一层浅浅的暖黄，弱化了他眉眼的锋利，却无法掩盖他眼中惊心的冷漠——他并不为自己举手抬足间夺去三条同类性命而愧怍，相反，他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拈走了一朵花。
洛基顿住脚步，饶是他，也无法那么轻易地视一地温热的血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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