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江止昀静静地待在原地等他下文。
一阵晚风吹过，叶霖郗的发丝飞舞遮住了眼睛，但他已经没心思去管了。
夜色与灯光朦胧在一起，江止昀看不清叶霖郗的神情，但他知道叶霖郗的目光正牢牢锁在他身上。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相处久了我发现他温顺外表下藏着叛逆的因子，他有时在没人的角落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回到大家眼前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感情，后来终于想明白，我只是喜欢上他了。”
江止昀没出声，却似乎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可惜等我要吐露心声时，他已经远在异国他乡。”
“江止昀你听见了吗？”叶霖郗垂下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不是心血来潮。”
叶霖郗心跳不断加快，连带着他的血液一起沸腾。
而江止昀此刻也是心头鹿撞，原来叶霖郗那么多年前就喜欢他吗……
他张了张口，恰好路口响起一阵喇叭声，叶霖郗没能听清：“什么？”
“我说——”
江止昀耐心地重复一遍，闪过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你迟来的告白，我听见了。”
叶霖郗无法按耐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的问：“那你呢？你愿意做我男朋友么？”
江止昀看他满脸期待的表情，犹豫了一秒回答道：“你说你喜欢我，我很高兴，但这么多年过去，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例外。或许你喜欢的只是记忆中过去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
叶霖郗上前一步，问：“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现在的你？”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可能性。”江止昀补充说。
叶霖郗轻轻“啊”了一声：“那其他的的可能性是什么？”
“比如你只是因为年少时的一个遗憾而产生了现在的想法，又或许你正想找一个合适的对象，而我恰好这时候出现……”
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绕进去了。
“还有呢？”叶霖郗见他抿嘴不肯再说，随即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他咳了两声勉强正色道：“江止昀，你这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啊，我在你眼里难道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对我来说，你就是你，始终如一。我既然说喜欢你，那便包括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以及——未来的你。”
见对方神色动容，他才接着说：“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先考虑一段时间，无论最后答应还是拒绝，我都尊重你的意愿。”
江止昀郑重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等下。”他喊住了转身要走的江止昀。
“嗯？”
话音刚落，叶霖郗宽大的身形便笼罩了他。
叶霖郗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揽在怀里，江止昀下巴微抬抵在叶霖郗肩头，双手不由自主地回抱住他。
叶霖郗蹭了蹭他的头发，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想沉溺在属于他的气味里。两人都未打断这个拥抱，过了许久叶霖郗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
叶落无声，江止昀手指无意识蜷缩想要留住掌心的温度。
今天回来的晚，江止昀推开家门发现雪球趴在自己拖鞋上睡觉。他抱起雪球放回猫窝，不过刚放下雪球便醒了，看见他回来立马起身黏着他叫个不停。
这是又饿了？江止昀倒了些猫粮给它吃，摸它头的时候，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叶霖郗。
*
高二时江止昀担任学生会副主席，某一天早晨，轮到他和另外几名学生会成员检查记录学生迟到情况。他们在距大门最近的一栋教学楼下面执勤，顺便查看有无学生带早餐进教室。
叶霖郗今天起晚了，到学校时直接在门口早餐店打包了一份早餐，没带书包的他企图把早餐夹在书里跟随人流混进教室，但三分钟后在教学楼楼下被江止昀精准拦住。
横在他面前的手臂上戴了执勤袖章，上面写着“学生会副主席”字样。
“同学，学校规定不允许带早餐进教室。”
“啊？什么早餐，我没带啊，哈哈。”
他一手举在胸前，另一只手将书和早餐藏在身后装傻充愣，一边缓慢挪动脚步准备随时绕过面前的人跑路。
江止昀往左跨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你是高二几班的？叫什么名字？”他拿出执勤表准备记录班级扣分情况。
他们所在的淞南一中校服统一款式，但每个年级校服局部的颜色不同且三年轮换，因此看一眼便知道学生是哪个年级的。
而两人都穿着代表高二年级的校服。
叶霖郗看着面无表情的副主席起了逗弄的心思，打着弯同他商量。
“我举报刚刚那个背着黑色书包的男生，我在校门口看见他把两份里脊肉饼藏进书包里了，不信你可以叫住他检查一下。所以同学你能不能看在这次我举报有功的份上，别扣我分啊？”
“我靠，有病吧！”前面男生听见他大声举报，转头骂了一句然后飞快跑离他们的视线。
江止昀瞥了一眼那个男生，却没有要检查的意思，他转回来继续盯着叶霖郗。
啊，叶霖郗本想和他再周旋一会儿，突然看见自己班主任从一楼办公室出来正要上楼。
他班主任曾经规定：早自习凡是在他之后到教室的人都算迟到。有时班主任会提前几分钟进教室，专门抓踩点到教的学生，好巧不巧，今天他班主任提前去教室了。
不管怎么说，当着班主任的面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叶霖郗拉过江止昀的手把早餐塞给他，边跑边回头说：“同学我要迟到了，今天就当我请你吃早餐啦！有机会下次再聊！”
然后叶霖郗就从教学楼另一头的楼梯狂奔回教室，独留江止昀一人在风中疑惑：“诶……”他吃过早餐了。
不对，他还没扣分怎么就让人跑了。
叶霖郗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梯，终于赶在班主任之前进了四楼的教室。他靠在椅子上平复呼吸，顺带拍醒大早上就趴在桌上睡觉的同桌陈陌。
“别睡了，起来嗨！”
“别吵，我昨天两点才睡……”陈陌拍开他的手，换了个方向趴。
“隔壁老王马上就过来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叶霖郗朝窗户外的走廊看了一眼，他们班主任正拿着保温杯缓缓走来。因为班主任姓王，私底下学生给他起外号叫隔壁老王。
陈陌噌地一下直起身：“老王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谁知道呢。”叶霖郗翻开物理练习册补作业，然后在上面盖了一本语文书掩饰，“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下了早自习一起去食堂看看？”陈陌掏出英语书打算先背会儿单词。
叶霖郗写下一道选择题答案，左手朝陈陌比了个“OK”的手势。
执勤结束后，江止昀看着手里的早餐，在自己吃和丢垃圾桶之间选择了喂猫。
学校西边小树林有好几只流浪猫，经常有学生来这里喂它们吃东西，江止昀也来过几回。蹲守了一会儿跑出来两只，其中有上次见到的小白猫，他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
“别睡了，起来嗨。”叶霖郗对电话另一头的陈陌说。
“大哥，你半夜不睡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凌晨一点！”
几分钟前，叶霖郗中途梦醒，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更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决定找个人聊聊，于是一通电话打到陈陌手机上。
他选择性忽略掉陈陌语气里的控诉，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说说，我昨天和江止昀……”告白了。
嘟嘟……叶霖郗话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
不想听那就算喽。
假期结束，上班的员工面容憔悴，好像刚踏进公司的那一刻就耗光了精力。
叶霖郗召集公司内部开例会，大家明显感觉叶总今天心情很不错，刚汇报完工作坐下的孙渠疑惑地问旁边人：“刚刚我提交的审核资料有个小错误，叶总居然没骂我？”
“怎么，叶总不骂你你还不习惯是吗？”人事总监秦如星挡住嘴小声说。
孙渠刮了刮鼻子说：“哈哈……好像确实有点。”
陈陌让助理分发了一份文件给大家，说：“这是风荷区临海旅游项目的最新资料。”
叶霖郗拿过来看了两眼，比他自己收集的资料详细很多，他头也不抬的问：“那边怎么说？”
“对接人说我们可以派人过去实地考察之后决定是否合作，如果没问题的话就着手签合作意向书。”
与会人员基本没有异议，商讨完大概的项目章程后便散会了。
叶霖郗刚出会议室就要往江止昀办公室钻，被陈陌一把薅了回来：“上哪去？”
“这不是很明显吗？快到饭点了，找江止昀吃饭啊。”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对，你不对劲。”陈陌拦着不让他走，“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陈陌越是好奇，叶霖郗就越想吊他胃口：“没有的事。”
“少废话，快说。”
“真没想瞒你，”叶霖郗提示他，“我给你打过电话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他那个时候迷迷糊糊的哪还记得叶霖郗说了什么，直言道：“忘了。”
叶霖郗一时半刻走不了，只好和他简单复述了一遍。当然，省略了一部分细节。
“事情就是这样。”
陈陌右手托住下巴听的津津有味：“嗯，虽然听起来江止昀有点顾虑，但直觉告诉我你们有戏。”
“算了，不打扰你们约会。”陈陌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
虽然还不能称之为约会，但提前演练一下也很不错呢，叶霖郗想。
吃饭的地方不远，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开叶霖郗的车过去。上车前叶霖郗为他打开车门，一只手绅士的挡在车门上框防止他碰到头。
两人边吃边聊，叶霖郗给他讲了许多工作趣闻，江止昀听完不觉失笑。
叶霖郗：“对了，你去过风荷区的海滩吗？”
“没有，怎么了？”
“听说那里的日落很美。”叶霖郗若有所指的说，“有机会想带你去看看。”
叶霖郗脑海中已经开始描绘海边的场景，有落日余晖，有海风拂面，沙滩上还有两人留下的脚印，或许还可以牵牵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