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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笼中雀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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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没有香楼。步生莲顺着馄饨铺老板指的路,又看到了太子府尚未题字的牌匾。

他呆立片刻,把酥饼放在门口,正要转身离开,府门却在这时打开了。下人看到步生莲又惊又喜,忙把他拉了进去。

“小少爷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步生莲茫然地回头,“桂花糕……”

下人忙把地上的纸包递给他,推着他往里走,“谢天谢地,幸而您回来了。咱们殿下都要找疯了,您先随奴才给殿下看一眼,让殿下放心。”

“好……”

步生莲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没进房间,坐在连廊上,手里还攥着点心。

他坐在这里,等周遭的喧嚣都安静下来才缓过神来,他不该进来,若是被坏人盯上,他会把危险带到太子家里来。那些人一次不成功,以后还会来的,下一次他还能侥幸躲过吗?如果因为他,那些人盯上太子哥哥了怎么办?他还是得走。

濯清尘预料过步生莲之后出府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他让齐牧去护卫他,然而还是出现了意外。不止一波人想要得到步生莲,齐牧被绊住了脚,步生莲走丢了。

濯清尘遣了家奴去找,看到下人急匆匆前来,问道:“找到了吗?”

“莲小少爷回来了,此时正在廊下坐着,只是……看上去状态不太好。”

那小孩一天天咋咋呼呼的,爱玩又爱闹,很少有这么颓废的时候。濯清尘过去把他提溜起来,看了他一眼,“怎么又不穿鞋子?”

“哥哥……”

濯清尘应了一声,把他放在屋里地毯上。

不穿鞋袜步生莲是惯犯,初春气温忽高忽低,这几日天气又冷了下来,濯清尘让人把已经撤下去的地毯又铺了回去。

步生莲动了一下,把头埋在濯清尘衣袍里。

濯清尘只好把他抱起来,放到桌前,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箱子。

棉球擦到下巴上的时候生疼,步生莲小脸都皱了,“疼……”

他这才想起来,他摔了一跤,之前没感觉,这时才火辣辣地疼,估计是蹭破面皮了,怪不得刚才进门时把下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骗了去,嗯?”

步生莲低垂着脑袋没说话。

“在我这里住得好吗?”

“好。”就是可能住不久了。

“那就好好住着,什么都不要想。”

步生莲低下头,又摇摇头。

濯清尘摸着步生莲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好好在这里住着,你什么都不用管。”

步生莲抬头,突然有些委屈,“可以吗?”

濯清尘处理完伤口,给他整了整衣襟,“下次出门跟我说一声,带上侍卫,不要一个人乱跑。”

之后濯清尘就不管他了,坐在书案前颇为小心地拆开步生莲给他带的点心包裹,捏起碎掉的点心吃,眼睛仍然盯着书。步生莲看着他,蹭了过去,他挤开濯清尘放在膝盖上的手,把自己的脑袋搁了上去。

濯清尘低头去看他。

“我困了……”步生莲眨着眼睛。

濯清尘伸手用宽大的衣袖盖住他,怕压到他,胳膊只虚虚悬着。濯清尘勾起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睡吧。”

濯清尘手酸了,低头看,小孩已经睡熟了。他心有余悸,手里还抓着濯清尘的衣裳。濯清尘把他安置在床上,把衣料从他手里慢慢抽出来,这才拿着步生莲的衣裳走了出去。

南厅里。

濯清尘目光落在步生莲的衣裳上,手指抚摸着那件衣裳上的破损。衣服破了好几处,小少爷指不定身上哪里还有伤。

下人压着一个婢女到堂前来,正是步生莲叫了好几天“平姐姐”的那位。

“你是谁的人?”

“不……是我自己做的。都是我自己要害他,与旁人无关。”

濯清尘没看她,把手里衣服上的破损都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抬起头来,“你是从宫里出来的,你之前服侍过谁,是谁的人,调来册子一查便知。叫你坦白不过图个方便,你若不想说便罢了。正巧那个叫阿桑的也在我手里,你们在阴曹地府也能做个伴儿。”

“殿下,阿桑是个好孩子,他是被我诓骗来的。”平姑娘往前膝行几步,在抓到濯清尘衣摆之前被人拦住了。

“继续。”

“是国舅爷命我把莲少爷带出去的。但太子殿下有令,我等出身皇宫的人是不能随意外出的,我便诓骗阿桑,说他娘亲的病,只有国舅爷手下的人才有法子。我也不想伤害小少爷的。”

“你也不想?”濯清尘冷哼一声,“你做的事可有半分留情?”

齐牧进来了,濯清尘吩咐道:“让她签字画押,送去大理寺。”

“是。”

地上的女人脱力倒在地上,“阿桑……”

濯清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叫阿桑的早死了,齐牧找到太子府的马车时,车夫和阿桑的尸体就躺在马车旁边。

处置完女婢,齐牧跪下,“臣护卫不力,请殿下责罚。”

濯清尘把手里的衣服扔给他,那衣服后背有一道一尺长的口子,若要再深一点,步生莲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好说。

濯清尘压着火气,“说说你是怎么护卫不力的。”

“常逸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今天突然出了门,属下怕和上次一样让他跑了,便从护卫莲少爷的人里抽走了一半。是属下大意了,没料到国舅爷和二皇子会同时出手,险些让少爷出事。请殿下责罚。”

“自己去领罚,若再有这样的事,滚出太子府。”

“谢殿下。”

齐牧退下,大总管又在太子面前跪下。

“奴才失察,竟让奸细混入府中。”

濯清尘看着他,“事情刚发生时,我还以为是秦贵妃……不对,我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又看我不顺眼,遂让你来给我找些事情做。”

大总管弓着的腰更低了。

“莫要说什么奸细不奸细的话,毕竟公公就是我府上最大的奸细。若没有你和皇后娘娘,我说不准还能多活两天。”

“殿下,老奴从未跟皇后娘娘透露过莲少爷的事。”

“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处理完这些事,濯清尘转身又回了卧房。小少爷今天累坏了,又受了惊吓,睡得有些不安分。濯清尘给他把被子盖好,坐在床边上有节奏地拍着他的后背。

有两拨人朝步生莲下了手。按照齐牧的说法,二皇子手下的兵伪装成普通人,并未对步生莲下死手,似乎只是想带他离开。他这个二皇兄,惯常不理会这些事,这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想要带走步生莲呢?

刚刚的婢女说自己是国舅爷的人。可国舅爷被大理寺的人盯着,还能抽出手来谋划一场刺杀吗?

是谁用国舅的身份来打步生莲的主意呢?二皇子都搅到局里来了,他那位大哥会袖手旁观吗?会是……大皇子吗?

先是步氏死于盗贼之手,步氏所携带财产不翼而飞,后是户部亏空终于瞒不住了,国舅爷押庭候审,几个皇子轮番上场唱大戏。

这几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还有那个常逸,又是谁的人呢?

步生莲在睡梦中蜷起身体,还在轻微地发抖。濯清尘回过神来看着他,然后和衣上了床,轻轻挨着步生莲。

也许是感受到背后的温暖,步生莲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放松身体往后靠在濯清尘胸膛上。

濯清尘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忍不住想:年纪不大,你还挺招人惦记的。

大皇子府上。

濯仪袒露着胸脯,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常逸看着那双脚,没说话。

旁边有一具女尸。

“不仅没把人杀了,还把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拔了。流年不利,这都什么事。”

“殿下,微臣说过,不要轻易出手,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此后太子定会严加看管的。国舅爷这一次太冒失了。”

“让你去做你做了吗?天天说时机未到时机未到,等什么时候时机才到?等他步生莲去告御状说是我杀了他爹娘吗?”

“殿下,步商遇难那晚步家少爷未必看到了你,反倒您今日打草惊蛇,让太子殿下知道了您也在局中。一个步生莲何足畏惧,我们该防的是太子殿下。”

大皇子没说话。那晚他被国舅忽悠着去了现场,船就停在步商旁边。那小孩眼看自家船上乱了起来,以为他是来救援的,冲着他的船这边跑。

那晚月光正好,大皇子和他面面相对,既然他都能如此清晰地看到步生莲的长相,步生莲也定然看到了他。

他眼看着步生莲和一段栏杆摔下去落了水,步生莲挣扎了一会儿没了影子。天冷,又是个小孩,能在水下坚持多久?濯仪以为步生莲是溺水死了。

谁知道是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救了!

“下一步怎么办?”

“步商一案不能查到殿下身上,国舅爷……留不得了。”

“不行。他可是我亲舅舅。”

“殿下,您的命最重要。”

“我和国舅一枝同气,他若出了事,我能善了?”

“殿下,您贵为皇子,跟陛下才是一枝同气,他国舅爷算什么东西。”

“那也不行。你想别的办法。”

“殿下,你有事瞒着微臣。”

大皇子一脚踹在常逸肩膀上,“你废话太多了。”

常逸纹丝不动,“步氏夫妇刚出事,户部亏空就暴露出来。殿下,这亏空,也是您的手笔?”

“你!”

“指使人去抢劫步氏,是为了他随船运的财物。您想拿这些来填补户部的亏空?”

大皇子色厉内荏,“是!”

常逸叹了口气,将踩在他肩膀上的脚拿下来,起身抱住大皇子,“殿下糊涂啊。陛下宠爱殿下,户部亏空查到国舅爷这一层,定不会让大理寺再查下去的。国舅爷诱导您对扬州步氏出手,一是想让您出手填了这窟窿,二是怕您舍弃了他,想要拉您一起下水啊。”

大皇子浑身上下一僵,推开常逸,“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殿下,那个婢女只知国舅爷,不会暴露您的。反正太子殿下手里没有证据,太子殿下把这婢女扔到大理寺,不过是动了那个步氏遗孤的心思,您莫要自乱阵脚,让他找出破绽才是。”

大皇子没说话。

“当务之急,是把您从户部亏空中摘出来。”常逸贴着大皇子的耳朵,“殿下,舍了国舅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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