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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鸿门宴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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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清尘连夜赶路,硬是将日程压缩了一半。临近河州时探子传来消息:河州北城门动乱。濯清尘没有进城,从外绕过河州直接往北城门奔去,找到十七时他正被一群人拖住了。十七看到濯清尘,“殿下,往北!”

濯清尘没停,越过沿路的尸体,骑马向着十七指的方向奔去。

别出事、别出事、别出事……

步生莲肚子被断裂的马车捅穿了。他止不住颤抖的手摸到了把他固定在马车上的那块断木,但他没力气把自己从这上面解救出来。他被血呛了一口,咳嗽几声,然而震动又让他的伤口处涌出更多血来,步生莲皱着眉,把身体蜷缩起来,试图用这样的姿势减轻痛苦。

就在刚刚,大监借着早走一步的优势,堪堪把河州县令的人甩在后面。大监小人得志,看到被迫在他车上躲盗贼的步生莲,认为正是个干掉他的好机会。

他抽出匕首准备下手,却被鸿福拦了下来,大监觉出不对劲来,“怪不得你几次三番不让我下手,说,你是谁的人!”

鸿福喘着粗气,他年岁也不大,一时间竟然没法从大监手里夺下刀来,反而被大监踹下马车。鸿福被踹下时慌忙间拽住马绳,马车突然转向,因着地势原因,把整个马车都带下了山崖。

大监拖着摔断的腿,抱着块大石头慢慢朝步生莲走来,“你不是让我伺候你吗?老子伺候得怎么样?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嚣张到你爷爷头上去了!我呸!怎么没摔死你啊……”

步生莲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全身的血都在通过那个窟窿往外漏,他疼得脸都皱了,视线都模糊了。步生莲艰难地抬头看向大监,抬起头看着更远处,他都疼出虚影来了,竟然看到太子哥哥,真的是要死了……

“笑?你还笑得出来?”

大监举起石头,备好架势准备把石头砸向步生莲,动作却突然停住了。他低头看自己胸前,露出的箭头还挂着他的肉。

石头滚了几滚,落在了步生莲脚边。

好了,现在他和步生莲一人一个血窟窿,打平了。

濯清尘扔下弓箭冲过去把步生莲解救下来。步生莲轻飘飘地躺在他怀里,额角绷着青筋,一张嘴就有血从嘴角流下来。被濯清尘从断木上放下来时,步生莲突然皱起眉,浑身一阵痉挛,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个干净。步生莲被他抱着,脑袋撞向濯清尘的胸口。

疼!好疼啊……

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又涌出大量血来,步生莲身上瞬间被汗湿透了。濯清尘按着他的伤口,忍无可忍,对他吼道:“别乱动!”

步生莲仍然往他怀里钻,似乎要把自己藏进濯清尘身体里才安心。

濯清尘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擦掉他嘴角的血,“哥哥来了,没事了,听话,别动了,别动……”步生莲眼角落下泪来,两只手还在无意识地挣扎着,但幅度很小,已经对他的伤口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步生莲没有不听话的力气了。

他的呼吸又乱又浅,眼神聚不起焦来,他固执地不肯闭上眼睛。濯清尘手掌盖住他的脑袋,柔顺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遮住了光,一点光也透不进来了,步生莲终于停止了最后的挣扎,他闭上眼睛,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没事了,别怕,别怕。”

-

步生莲在此之前吃过最大的苦估计是上次盗匪案蹭破的面皮,当时他有郑棋元拿命护着,并未受太重的伤。大都看着吓唬人,倒也不严重,此时真真切切受了疼,便有些熬不住。

他在兵荒马乱间睁开眼,脑袋不安地转动,看到一大群人围过来,不知道想起什么,挣扎起来,下人们差点没按住。

刚把步生莲脱手,此时正站在旁边的濯清尘看到,连忙走了过去,他挥袖让下人们散开,“把东西都放下,大夫怎么还没来!”

步生莲怔怔地看着他,不肯眨眼,眼泪就这样成串地落了下来,好像只有看到濯清尘,他才有资格委屈,有资格喊疼了。

这样好像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让濯清尘一时间有些错愕。他一时做不出理性的判断,只好依照本心把步生莲的脑袋抱到自己怀里,握住步生莲冰冷的手。

步生莲闭上了眼睛。

濯清尘给他擦掉眼角的泪,“你如此这般,如若出了事,岂不是我的罪过?”他轻声命令昏睡中的步生莲,“别出事,听到没有?”

因着这一眼,濯清尘想,他这辈子都不能不管步生莲了。

等医师接手了步生莲,濯清尘离开房间,关上了门。

当时濯清尘只身前往河州城外寻找步生莲的下落,紧随其后赶来的齐牧带人解救了被人围杀的十七和程允。属下们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齐牧:“我们的人拿下河州县令后,他的拥趸们纷纷掉了头开始控诉河州县令胆大妄为在河州只手遮天……”

“这些不重要,”濯清尘打断他,从虚掩的门上收回视线,“河州瘟疫怎么样了?”

“今日河州城里刚经历一场暴动,百姓们反抗得很激烈。他们之前几乎是被囚禁在华安街以西,我们的人不敢用强制手段。但若再退缩,恐怕就要压不住了。”

“我们来河州之后,有人主动联系吗?”

“有。”十七递给他几本账目,“一位姓陈的大人借着混乱送来的,说要控告河州县令一行人贪污受贿,奴役百姓,致使河州城内民不聊生。”

“什么底细?”濯清尘接过账本翻了几页。

“不是河州县令一党,民间风评很好。”

“人善伪装,不可轻信。”濯清尘顿了一顿,“把河州药铺的草药和医师调给陈大人,让他去劝说之前被隔离的人们。”

“殿下,估计调不出来。”

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濯清尘这一趟很大可能是来取这些尸位素餐的大人们狗命的,不知道濯清尘对他们的态度,他们自然不会乖乖配合。他们这一行人,一不得民心,二不知河州内部盘根错节的关系,实在被动得很……但是,只要把河州摇摇欲坠的平衡打破……

“把我需要草药和医师的消息放出去,会有人主动送上来。齐牧和十七去重新划出一块能够好好安置病患的区域,华安街西整块区域杀毒。将埋葬的逝者好好处理了,不要留下隐患。”

“是。殿下。”十七和齐牧领了命,随即离开了。

濯清尘低头看着手上的血,静静等待里面的消息。

程允站在旁边,突然跪下了。“属下护卫少爷不力,请殿下责罚。”

“河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濯清尘没看他,搓着手上的血,手指头都被他搓红了。他到现在脑子里还是刚刚步生莲满脸委屈和痛苦地看着他的样子。

“原本少爷的计划是拿城西瘟疫离间大监和河州县令,等他们闹出矛盾分道扬镳时,我们借机逃跑。但有人引导我们发现城西瘟疫,河州县令派人抓捕少爷。少爷猜测事发之后商队必然上路,于是假意被捕,派属下先走一步混入车队,等离开河州再出手,以免河州县令以步家商铺的人为要挟。但少爷被关押时,有人递消息说城北有出口,若能从此处逃脱风险要小得多。十七大人带少爷逃脱县令抓捕来到此处,谁知大监竟也想从城北逃脱,反而弄巧成拙让少爷受了伤。”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了。

大夫朝濯清尘行了礼,“太子殿下放心,幸而没伤到要害,好好休养就没事了。但我看小公子似是舟车劳顿已久,脸上有疲乏之相,这一昏迷,可能要比常人睡得更久一些。这是好事,公子不必担忧,且让他安心睡着,正好省了清醒时伤口的疼楚。”

濯清尘松了口气,“谢大夫。”

送走大夫,濯清尘叹了口气,“起来吧,去安排一座宅子,不要在河州城内,不用太大,院子要好看,离河州县令府半天之内能往返的距离。等阿莲情况好一点,就把他接进去。”

“是。”

等人都走了,濯清尘坐在步生莲床边,用手帕沾了清水,慢慢擦去步生莲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水。

“你个混账,非得吓死我是不是。”濯清尘捏了捏他露在外面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到被子里去,用手指在他眼角抹了一下,“受委屈了是不是,别害怕,哥哥给你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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